来深圳陪我过年的母亲给我出了一道难题,叫我给她砍一两枝树枝插花用。哎呦老妈,这不是乡下,出门就是自家栽种的树木,想砍哪枝就砍哪枝,这城里的树都有保安看管着呢,谁敢随便砍和掰呢?
想看花,出门直走左拐五百米处,就是平峦山公园。公园里有春梅、红花羊蹄甲、蔷薇风铃花、火焰花、冬红、炮仗花、山茶花、喜草花、朱缨花、四季桂……一树树、一墙墙都嘟噜嘟噜地开着,插什么花呢?!在我的训斥中母亲诺诺地说:“我想给年插枝花。”
在母亲期待的目光下,我终于从山上给母亲扛回两枝干树枝。母亲开心地说:“现在过年,吃穿和平日无两样,咱家的年从愁吃愁穿到吃好穿好真是不容易,所以过年就该给年插枝花犒劳它。”
难道母亲把年当成寺庙里的菩萨了吗?许愿还愿。可不是吗?在年复一年中母亲所有的期盼都实现了。生活一年比一年好,如芝麻开花节节高;居住的地方有健身广场,玲珑古朴的木质凉亭,韵味十足的孝道文化墙;随处可见的孩子们,老人脸上张张写满舒心的笑容,无不在诉说着盛世太平下的满足和知足的幸福。年往小了说是母亲的期盼,期盼日子一年比一年好;往大了说是国家一个又一个五年计划落地有声;大到国家,小到个人,在年里持续奋斗,收获着一个个目标实现的幸福。国家每个阶段的目标都是以增进人民福祉为中心,由解决温饱问题到奔小康再到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国家的愿望实现了,母亲的愿望也就实现了,怪不得母亲要给年插枝花,原来流淌着母亲的心语。
只见母亲把被我当垃圾丢弃的红的、白的、黄的水果网剪开铺平,一圈圈卷起向下窝折,用绳子系好,一朵朵或大或小的梅花在母亲手上绽放,不一会横斜触目的干树枝上开出了疏密有致、高低错落、简约朴拙的梅花。插花入瓶,如花在野,幽逸隽永,赏心悦目,那是母亲对年的珍惜与敬畏。
观花即观心。爱花者纵,古今皆然,插花之事,兴于宋,盛于明,是古代文人生活的雅趣之一,与挂画、焚香、点茶合称为四般闲事。母亲是不知道这来龙去脉的。我也不打算告诉她。正如花有百姿,心生百态,年就有百态,别人都在忙着或置办年货祭五脏庙,或准备走亲访友的礼物,或逛花市采买年花时,母亲却忙着给年插花,一枝花,几枝树条,信手侍弄,折枝花斜曲袅袅,气韵无穷,静静盛开。这应该属于母亲对年的“清供”吧?正如宋以后,中国历史进入花的世界,文人雅士、贩夫走卒、庙宇皇庭、村舍城阁,家家处处都有花装点。既是高雅事,又是平常事。
母亲想给年插枝花就插吧。母亲说,年很伟大也很辛苦,在一年又一年中承载着家国百姓对美好生活的期许和祝福,理应给年送枝花。欢送过往一年的收获,祈愿新年能给家人带来心花怒放、快乐健康、迎春到福满门。这年不仅在物质上越过越红火,在精神上也是越过越有劲!我为母亲让我领悟这百态中的年而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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