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母亲的文字 □郑军

城市变迁张凡效摄“慈母东来,绕膝慕深青草碧；彩云西去,献觞悲断菊花黄”。母亲虽然您离开我们已十余年了,但我们做儿女的对您老人家的怀念之情从没断过,您老人家的音容笑貌时刻铭刻在我们心中。母亲,您虽然没有文化,但您通情达理、待人真诚,您用一言一行教会了我们兄妹四人做人做事的道理。曾有多少次,我想写篇关于母亲的文章,可提笔时一直不知从何处下笔,就这样一晃悠过去了十几年,亏欠之情,始终在我脑海里不断萦绕。在2020年疫情中让我感受到生命的宝贵和脆弱,亲情的可贵。在牛年来临之前,我才下定决心拿起好久没摸的笔写一篇关于纪念母亲的文字。

我的母亲出生在上世纪四十年代,没有上过一天学堂,大字不识一箩筐,名字还是当时做老师的我的大妹妹手把手一笔一画教会的。如果追溯母亲在我头脑中最早的记忆,是在我六七岁的时候。一次母亲带我回她娘家,到一个叫郑家渡的村庄去。那天上午,母亲怀里抱着刚出生不到一周的大妹妹,我拎着父亲早已准备好的两包糕点跟在母亲后面,我们沿着弯弯曲曲、高低不平的淮河大堤,路过淮河大铁桥,经过高庵、吴庵渡口,走了十几里的路。其间,穿过一块块参差不齐的绿油油的麦田,绿树掩映的村庄,头上是蓝天白云,因为我是第一次出远门,心里别提有多开心、多兴奋了。吃过午饭,母亲帮外婆洗好澡,洗好外婆的脏衣服,收拾好家务,我们又原路返回。

母亲的朴素令我终生难忘。随着我们兄弟姐妹四人逐渐长大,家中的生活越来越困难。那时,我国刚刚实行改革开放,农村开始实行包产到户,虽然日子有所好转,但仅靠父亲每月几十元的工资和母亲起早贪黑拼命劳动也只能让全家勉强填饱肚子。母亲为了我们兄妹都能好好上学,多年来没有添置一件新衣服,没有买过一瓶化妆品。

母亲的勤劳是全村出了名的。在我记忆中,母亲虽然个子较高,但身板比较瘦弱,在农村各种繁重的劳动中,从不叫苦叫累。在我们兄弟上学的时候,每天很早就起床,生火做饭,让我们吃饱了去上学,自己再去提着篮子到河边或塘边为我们洗衣服,然后还要到田里去干农活。

一次我到本村同学家去玩,看见同学的母亲在家里养了不少兔子,等兔子长大再到集市上去换钱。我回家一连几天就缠着母亲也养兔子来补贴家用。母亲什么也没说,几天后从集市上买了一只公、一只母两只兔子,又和我用铁锨在自己的院子里挖了一个很大的地窖,母亲每天从地里回来都会带回一些绿叶菜或兔子吃的草。半年后兔子在窝里生下七八只小兔子,看见这么多兔子,我和母亲别提有多高兴,接连几个月,一下子又有三十多只兔子。母亲用篮子装上几只大一点的兔子,带着我和大妹妹到肉联厂去。记得当年过年时,我和弟弟、两个妹妹都穿上了新衣服,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母亲的善良更是赢得邻居们的尊重。小时候,记得有一个河南的“补鞋匠”(姓什么我已记不清了)到村庄来,一个人挑着担子四处飘荡、居无住所,经常是食不果腹。善良的母亲就把家里闲置的一间厢房打扫干净无偿让给“补鞋匠”住。平时“补鞋匠”有什么困难需要借什么东西,母亲都毫无保留地帮助他。就这样“补鞋匠”在我们家来来去去住了十来年。后来生活变好了,“补鞋匠”就回河南老家了。一九九几年时,“补鞋匠”还特地从河南老家带着花生、香油来过我们家感谢我母亲多年对他的照顾。

邻居朱家一家老老少少六口人,男的因病常年靠吃药维持,一点重活也不能做,一家的生活重担全落在女人身上,生活特别艰苦。母亲从不吝啬,宁愿自己少吃一口,时不时地从家里舀点米或白面救济他们。每每父亲回来做些好吃好喝的,母亲也是用碗盛点给他们家送去。母亲脾气比较随和,一辈子从没与人争吵过,有时好喝两口的父亲因为脾气暴躁与邻居发生几句争吵,母亲也从不袒护他,而是先指责父亲,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母亲因此在村子里有很好的人缘,很多人都把母亲作为值得信赖之人。

母亲曾经对我们说过,我的外公在她十岁左右的时候就去世了,她没有上过一天学,自己的名字都写不来,但她和父亲一样,对我们读书非常重视。她曾对我们说过:“我不能再让你们兄妹四个像我一样成个‘睁眼瞎’。”因此,母亲和父亲在极其困难的环境中,靠着父亲微薄的工资和母亲从农田中非常有限的收入,时常东凑西借,使我们兄妹从小学、初中、高中一路上下来,小妹妹一直上到师范毕业。在当时极其贫困的家庭中,培养出几个高中、中专生,在周边村子都是少见的。

在我们兄妹四人都参加工作,家里的生活刚刚变好的时候,1996年11月,劳累一生的父亲刚给小妹办完婚事不久还没来及享福不幸患癌症去世。父亲去世后,母亲为了不给在城里居住的我和两个妹妹家庭增加负担,坚决要求还在原来的农村老宅跟我弟弟一家居住,有时候,她在想念我们的时候就到我们家小住几天。

2008年“三八”妇女节后,母亲也走了。在母亲生病住院的日子,我因工作关系照看的比较少,主要由我妹妹、妹婿和弟弟、弟媳陪同照看母亲,难怪母亲常常打电话埋怨我说,你还不如我两个女婿好。母亲尽管后来知道自己得了不治之症,但非常乐观,把生死看得很淡,一点看不到悲观的情绪。尽管我们全力治疗,但母亲病情最终恶化,3月9日清晨,我们看到母亲吸气非常困难,已经讲不出话了,但她似乎要说什么,我感到母亲一定舍不得离开她至爱的子女们,我看到一颗浑浊的泪珠从母亲已经深深凹陷下去的眼窝里流出,顺着她消廋的面颊流下……

我对母亲有着深深的愧疚心理,平时没有抽出更多的时间陪伴母亲,没有经常去看望母亲,更没有带母亲去浏览祖国的大好河山和名胜古迹,让受了一生苦的母亲没有享受到多少快乐。

我的母亲和天下千千万万极其普通的中国母亲一样,一生勤劳节俭、忍辱负重,与人为善,乐于助人,在苦难和挫折面前表现坚强和乐观。她虽然平凡,一生中没有任何做轰轰烈烈的事,但踏踏实实地生活和劳动,把自己对家、对子女、对乡邻的深沉的爱融合在平淡的日子里。

写到这里,我不由想起一位作家说过一句话:“父母在,人生尚有出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眼下一年一度的传统佳节——春节即将来临,愿天下所有父母健在的子女,一定要抽空多多陪伴、孝顺自己的父母,不要等到父母不在的时候,空留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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