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为天下先》

上期提要:随后的几天时间里,周本辉带着弟兄们开始在航展现场学习取经。所到之处,都是货真价实的高档场所:所有参展公司,都是总裁级别的人物,所有摆出的展品,都是各国航空航天的顶尖产品:甚至,所有总裁办公室的烟灰缸,都是清一色的水晶质地。

采访中,周本辉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当时我们的真实想法是,第一届航展我付学费,跟着你学,到第二届航展,对不起,老子就自己干了!”

可到最后,承办航展的法国航展公司并未现身。原因是,五百万的法郎对方要求必须提前兑现。这一下就难倒了珠海。因为五百万的法郎在今天看来似乎算不得什么大事,但对当时的珠海来说却是一笔巨款:短时间内很难凑齐不说,即便想法凑齐了,如何兑换成外汇,再汇入对方账户,没有先例,也是一个问题,而且搞不好还是一个大问题!

所以,此事最终还是没有做成,对方扔下一道难题,留给珠海自己想办法解决。

“我就是最高苏维埃!”

其实,更多的难题还在后头。

首届航展的日期一旦确定后,所有的工作犹如箭在弦上。当时,指挥小组设在珠海市政府大楼的一层楼里,每天晚上航展指挥小组的人员都要集中在一起,汇总工作,解决难点,当天的问题,绝不拖到第二天。在办公室近三十米长的走廊里,两边的墙壁上还贴满了各式各样的图表,航展筹备工作的所有进程都展现在这些图表上:X轴代表时间,Y轴代表事件。每天,筹务工作的每一步推进,都要在图表上标示出来。这些满墙的图表,用周本辉的话来说,就像当年他们老家的生产队长每天派工劳动时画的表格一样。

但是,活动越大,鸡毛蒜皮的小事也就越多。比如,开幕式时,军乐怎么奏?国旗怎么摆?红旗怎么插?等等。这些问题,每天都要绞尽脑汁,费尽周折。而指挥小组里,又集中了各类人才,有学外语的,有学经贸的,有懂军事的,有懂科技的。人多嘴多,主意也多,每每遇到问题,尽管大家目标一致,却常常争论不休,意见相左。有的事情,争论是可以的,争论了问题也就解决了:但有的事情,争论了半天,谁也拿不定主意,谁也做不了主,只有今天汇报这个,明天请示那个,结果汇报来请示去,时间耽搁了,最后还没个结果。

而这一时期的工作又非常紧张,紧张到常人无法想象的地步,用周本辉的话来说,“紧张得头皮都要裂开了,头发都要竖起来了!”怎么办呢?值此关键时刻,和梁广大一样只要结果不要过程的周本辉便挺身而出,大声说道:“别吵了,也别请示了,我就是最高苏维埃,这事我做主,就这么定了,出了问题我负责!”

“我就是最高苏维埃”此话一出,犹如定海神针,凡是犹豫不决,决而不断甚至某些扯淡的事情,很快就被搞定了,既省略了诸多烦琐程序,又提高了工作效率。

采访中,周本辉说:“说实话,虽然我说‘我是最高苏维埃’,其实我对自己拍板的事情也没有绝对把握。但由于当时好多事都没有一个标准,只能谁的资历高,谁说了算。你想想啊,航展都倒计时了,还为一些小事情今天找这个汇报,明天找那个请示,汇报来请示去,事情到头来怎么弄啊?所以我说‘我就是最高苏维埃’,也是被逼上梁山啊!后来想起这事来,也有些后怕。不过我们当年那种玩命的精神,想起来也是另一种伟大。”

就这样,周本辉带着一班人马,每天像战士一样,在“枪林弹雨”中向着一个个的“制高点”步步逼近。每天每夜,不是查资料,就是托关系；不是动脑筋,就是想主意,常常一干就是通宵达旦,如同会战一般。

然而即便如此,一个个的难题,仍然像排队一样等在后面:第一,交通问题。

当时,珠海从市区通往机场,只有一条路,即珠海大道,所有往来车辆,都只能由此通过。但航展期间,观展者及各种车辆,肯定数以万计,交通问题怎么解决?失去了外国公司的专业操作,没有了参照,没有了借鉴,大家绞尽脑汁,依然无济于事。

周本辉想到了前不久在北京召开的联合国第四次世界妇女大会,参会者数万人,会议代表从住地到会场,每天穿过人群拥挤、车辆堵塞的北京街头,但每天都能保证准时到达会场。这个会议的交通问题又是怎么解决的呢?

周本辉很快与操办世界妇女大会的全国妇联会务组取得联系,而后又把会务组成员请到珠海。第一天,周本辉领着她们围着珠海转了转,第二天,周本辉便提出要求,请她们根据北京的经验,参照珠海的道路状况,做一套航展期间完整的交通疏通方案。方案很快做出来了,周本辉看后很受启发:又拿去让梁广大看,梁广大看后说,估计还行。航展期间的交通问题这才基本有了个眉目。

这件事启发了周本辉,也激发了他的斗志。于是他对组委会指挥小组的成员说:“没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我们只要想到了,再难的事也可以做到。”

第二,入关问题。

因为珠海举办的是国际航展,参展商就不光是中国的,还有外国的。而外国进来的展品,有民品,也有军品,如军事飞机以及其他各种武器装备等。外国的武器装备进到中国,外国的军用飞机入关,这在中国史无前例。史无前例的事就意味着无借鉴,无依靠,只能靠闯,只能靠摸索。比如,外国的军用飞机入关问题,该找谁来批,怎么申报,需要呈报什么手续,通过什么程序,这些不仅珠海方不知道,甚至连一份申报表都没有。没有申报表,就自己制作,可这个表怎么制作,同样不知道。只能向人请教,找人指导,等表制作出来了,再上报。

第三,飞机航线问题。

飞机的航线问题至关重要。但当时的珠海机场,不是国际机场,也不是军用机场,只是一个地方机场。而地方机场,外国军用飞机是不能进来的,只有在突发情况下,比如飞机遭遇意外机械故障,需要紧急迫降时才有可能。因此,当时苏-27、苏-30战斗机要来参展,这两种飞机属于军用战斗机,要进入中国的领空,首先要解决的问题就是航线问题。那么这个航线该由哪个部门来确定,哪个部门来衔接,具体谁来引航,最后谁来指挥落地?这些问题都是第一次,珠海从未遇到过,不仅周本辉们不懂,甚至连海关也不知道。为此,周本辉专程跑到北京,每天

在空军大院以及有关单位跑来跑去,来回协调,办了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此外,俄罗斯方面还提出,他们的飞机只能飞到天津,飞到天津后就没油了。那么飞机飞到天津之后,谁来给他们的飞机加油,油钱谁来付,怎么付?这些本来是国家层面才能办的事,现在也得由珠海航展现场指挥小组来办,而且周本辉他们居然办成了。下期看点:那时的周本辉根本不知道国际行情,对方开出价来后,他也不知道价格是否合理,只凭自己的感觉,与对方谈展飞的费用。最后经过几轮谈判,双方达成基本意向。就在合同起草期间,周本辉一行决定趁这个空当,乘火车去圣彼得堡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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