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冯大力(河南)
听女儿讲学校生活中的一些小事,是我和爱人的习惯。有的故事,常常让我想起一些本不该丢失的东西,启发我思考一些朴素的道理。 ——题记
一
中学作业量大,总会有个别孩子不能按时完成老师布置的任务。我女儿有时也不能按时完成作业。
为了逃避老师的惩罚,有的学生就抄别人的作业。我女儿的同桌就不止一次地央求她,要抄她的作业,但我女儿总是对她说:“自己做。”
我和爱人担心她把同桌关系搞僵,就开导她:“又不是考试,你让她抄抄怕啥呢?”
“如果让她抄我的作业,她就更难进步了。何况,如果老师知道了,我也要挨批评。”
我们觉得女儿讲的有道理,就接着开导:“那么,你给她解释了吗?”
“没有。”她淡淡地说,“这些道理我们都懂。”
是啊!既然这些道理我们都懂,又何必画蛇添足呢?
可是,同样的事情,如果放到大人的世界,处理方式就会变得复杂起来。纵然是不应该给别人提供方便,我们大人也不会直接拒绝,而要千方百计地找个借口,转个弯子,给彼此找个台阶。不仅如此,我们大人往往还要给别人解释解释,以期别人谅解。这样一通下来,表面上相互理解了,内心里却感受不同,大家还在相互敷衍中弄得身心疲惫。
二者比较,孩子们处事倒是坦诚、直率,效果也好,大人们处事则看似周全,实则虚伪,结果也未必如己所愿。
我女儿和她同桌仍然是好朋友,学习上相互帮助,生活上互相照顾,友好关系并没有受到损害。我和爱人也为她们感到高兴。
但是,我们还是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那么,你完不成作业时咋办呢?你会抄别人的作业吗?”
“没做完就是没做完,我不抄别人的作业。”
“你不怕老师批评吗?”
“怕有什么用呢?耐心听老师批评就是了。有时候,老师布置的作业太多,我们班大多数同学都做不完,就集体挨批评。”
这些事情如果放在大人的世界,我们会怎么处理呢?
二
上小学时,我女儿的学习成绩并不拔尖,仅仅属于上等。交友方面,她也不主动,但跟谁都能玩到一起。
我和爱人经常提醒她,要跟学习好的同学玩,向人家学习,她总是不以为然:“他们在一起只谈学习,连流行的‘梗’都不知道,一起玩该多乏味呀!”
我女儿有个同学,患有先天性疾病。孩子的家长一直担心她的安全,从来都不让她参加集体活动。加之她学习不好,就没有同学跟她玩。这孩子就渐渐地变得有点孤僻了。
四年级时,这孩子成了我女儿的同桌。她把心事告诉了我的女儿。我女儿就给她说:“咱俩一起玩吧,不做剧烈运动。”这孩子就很快乐,下课后就跟着我女儿玩。通过我女儿,她又跟其他几个同学玩到了一起。
有一次,我女儿和其他几个同学相约出去游玩,这孩子也想参加,但她爸爸妈妈还是担心她身体受不了,不愿让她去。她就央求爸爸妈妈:“让我去吧!这几年我都快憋死了!我好不容易有了好朋友,她对我好得很,我想跟她一起玩。”
这孩子的爸爸妈妈终于同意了,开车把她送到了她们约定游玩的地点,远远地跟着她们,观察着自己的孩子。
那天,几个孩子玩得非常尽兴,也累坏了。但是,那个孩子并没有什么不舒服。
之后,在接孩子的时候,那孩子的妈妈专门找到我爱人,给她讲了孩子身体上的事,描绘孩子现在的进步、开朗和快乐,说她的女儿是我女儿的粉丝,在家里张口闭口就讲我女儿怎么说的怎么做的,佩服得不得了。最后,那母亲对我爱人表示感谢,希望我们鼓励女儿以后经常带着她女儿玩耍。
小学毕业了,我女儿和那个孩子都考上了重点中学。她的爸爸妈妈高兴得不行,对我爱人再三表示感谢,说她女儿进步这么大多亏了我女儿的帮助。
学校管理很严,我女儿和那个孩子又不在一个班,她们平时很难见面。但是,那个孩子总能找到空隙,跑到我女儿的班级门口或者寝室门口,有时跑到操场里,给我女儿送点棒棒糖之类的小礼物,给我女儿匆匆忙忙地说几句闲话,交流一下心事。我女儿也经常给她带着小礼物,兴致勃勃地听她讲趣事、乐事,以及学习上的事。
两个孩子的纯洁友谊,每每感动我和爱人,启发我思考朋友的真正含义。
坦率地讲,就交友而言,我们大人们往往难以逃脱功利心的诱惑,爱与智者、强者交朋友,鲜与弱者交朋友。这里的道理也简单:大人们明白,“人是社会关系的总和”,智者、强者既是社会关系中的重要节点,也往往拥有强大的社会关系网络,跟智者、强者交朋友能够扩张自己的社会关系网络,增强自己整合社会资源的能力,而弱者,不仅不能给别人赋能,反而需要别人给他赋能。两相比较,跟智者、强者交朋友,而不与弱者交朋友,就是理性选择。
其实,热衷社交的人心里明白,社交场上的主宰绝不是友谊,而是时尚、利益和无聊。所谓“朋友遍天下”,如果不是一种诗意的夸张,就是一种浅薄的自负,抑或是甘愿自欺欺人。大人们还明白,真正的友谊是不喧嚣的,交往的根本是你我都愉快,而不是谁对谁有用。
孩子们还不知道功利的世俗价值。他们之所以交往,只是因为彼此喜欢,在一起很快乐。而孩子们这种干净的友谊,恰恰是最感动人的。
如果友谊能够选择,大人们也会偏好孩子般的友谊吧。我想。
三
大概是我女儿上幼儿园大班的时候吧,我和爱人问她的理想。她居然不假思索地说:“我长大后要研究语言,让人能够跟树木花草和小动物交流。”
我和爱人感到好奇,问她为什么有这个想法?
她说:“人们把山里的大树移栽到城市,把公园里的花草树木修剪得整整齐齐,却不问问它们愿不愿意?疼不疼?人们养宠物,却用绳子把它们拴住,也不问它们愿不愿意?痛苦不痛苦?所以,我要研究一下树木花草和小动物的语言,教人们学会,让人们跟它们交流,听听它们的想法。”
我和爱人认为这个想法好奇怪,但也没有理由否定它,就鼓励她好好学习,等考上大学以后再研究这个问题。
多年过去了,这次对话却烙印在了我的脑海里,时不时就会浮现出来,促我思考一些问题。
孩子们的理想,往往建立在解决人与自然、人与社会的关系问题上,总是那么远大而善良,空濛而高尚;而大人们的理想,往往建立在解决人与物、自己与他人的关系问题上,总是那么狭隘而功利,具体而实际。
孩子们的理想,因为过于远大,不容易找到实现的路径,所以,多数沦为梦想。大人们的理想,因为过于实际,且往往与自身具体诉求有关,所以,总能够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把理想变成现实。
与得到功名利禄、房子票子女子相比,让人学会与花草树木和小动物对话交流,该是多么无用、荒谬且违逆人性的诉求啊!
不过,我仍然禁不住地想:孩子的理想有什么不对吗?年龄和阅历怎么就把大人们变小了呢?
苟且能够润身。那么,我们的心靠什么滋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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