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廪君”说

□李春学

随着近几十年来中国考古热的兴起，巴文化研究也持续发热，因而在泛巴山地区各地也是风起云涌。由于缺乏文献资料作为支撑，因此巴人、巴国、巴文化犹如中国“历史迷案”，特别是在巴人行走路径、发源地的研究中，更是众说纷纭，也引起非常大的争议。至于“廪君”一词何时才出现，在古书上没有明确，今人也并没有太大关注，而这却是在巴文化研究中的关键性之一。

“巴郡南郡蛮”透露出哪些信息？

据《后汉书》记载，“巴郡南郡蛮，本有五姓：巴氏、樊氏、瞫氏、相氏，郑氏。”《后汉书》虽然是古文，但也是非常容易懂，而这一段话的关键词是“巴郡南郡蛮”。在这个关键词中给我们明确了一个事实，在当时巴郡是由多个区块组成，在以廪君为领导下的南郡蛮只是巴人其中一支或者说一个部落。当然，这与后来的巴郡、巴东郡、巴西郡的“三巴”带有强烈行政区域划分应该没有关系。由此也证明，常说的“廪君蛮”的表述应该是“巴郡南郡蛮”或者“南郡蛮”较为准确。

南蛮、北狄、东夷、西戎。大家都知道，“蛮”表示粗鲁，文明程度落后，缺乏开明，是黄河流域对南方各民族的统称，也是蔑称。如果按照方位来理解，那么“巴郡南郡蛮”就是住在巴郡南部区域的人。而巴郡南部区域又在哪里？《后汉书》说，“皆出于武落钟离山”，也就是说是在武落钟离山，从而《后汉书》透露给我们的信息很清楚明了，巴郡南郡蛮就是在武落钟离山。其实，这句话还透露出一个明确的信息，“巴氏、樊氏、瞫氏、相氏、郑氏”五姓只是武落钟离山这一个部落，而不是整个巴地区域。

“巴氏子”透露出哪些信息？

《后汉书》记载很清楚，“未有君长，俱事鬼神，乃共掷剑于石穴，约能中者，奉以为君。巴氏子务相乃独中之，众皆叹。”何为“巴氏子”？“子”，青年男人，就是巴氏中一位青年男人。整段话的意思就是说，巴郡南郡蛮没有首领，于是根据求问鬼神的指示，以“掷剑于石穴”的方式来选拔，投中者就当首领，至于“俱事鬼神”，也许是当时无解的一种自然现象，也许是后人在不断的传说中进行了神话。

其实，这种以比武定输赢的方式在中国从古至今都是非常普遍的现象，包括战争就是其中的一种形式，只不过是属于暴力范畴，“掷剑于石穴”属于非暴力范畴。而比武定输赢的方式，无论是非暴力还是暴力，都体现了既公平公正又能够达到优选的目的，毕竟一位卓越的领导人对于一个群体来说尤为重要。而在“巴氏子”这个词语中，也给我们透露出一个信息，在那个时期已经是父系社会，而不是母系社会。从以比武来争夺领导权的方式来看，当时的社会文明程度也已经达到相当高的水平，人们的思维也相对复杂，思维能力也比较强。

“君”的独立出现，透露出哪些信息？

根据《后汉书》记载，“又令各乘土船，约能浮者，当以为君。”结合前面“未有君长，俱事鬼神，乃共掷剑于石穴，约能中者，奉以为君。巴氏子务相乃独中之，众皆叹”，意思是，第一次的选拔虽然是巴氏一位叫“务相”的青年男人赢了，而大家在感叹之余，心中却并不太服气。拿现在来说，一次也许是偶然，三赛两胜更能说明问题，也许他们一开始本就是制定的“三赛两胜制”，而为了增加“务相”作为廪君来自“天意”的神圣感，后人故意将其进行了分开表述，并上升到神话。

至于“又令各乘土船，约能浮者，当以为君”该怎样去解读，也就是说，第一场比赛不能作为决定胜负的条件，需要再来一场乘坐泥船的比赛。按规定，谁能在泥船上不沉没，谁就当领导。其实这里的“君”是独立的，按照词性，由此同样透露出一个信息，“君”是代词，表示“首领”，但并没有特定是什么首领。

然而，在乘坐的泥船中，其余四姓的代表都沉入了水中，唯独只有务相的泥船浮在水面上，于是务相就成为了“巴郡南郡蛮”的首领。对于“余姓悉沉，唯务相独浮”的理解，要么整段叙述都是后人杜撰，要么是务相动了手脚。如果是因为动了手脚而没有沉没，那么由此也证明务相的智商非常高，作为一个群体的领导者也是当之无愧。

“廪君”是在什么时候出现？

《后汉书》说，“因共立之，是为廪君。”如何去理解“廪君”一词，那么首先我们就要从字义去分析。廪，指储藏的米，亦指粮仓，又如明清时期的廪生，指由公家给以膳食的生员，又称廪膳生，因此这里的“廪”是名词。君，君主，为至高无上的一方至尊，一个统治者或首领，是尊称。

从中华民族自古以来就官职的命名上可以看出有一个不变的规律，那就是根据管理的权限进行对应性命名。中华民族自古就有“民以食为天”的概念，再结合“又令各乘土船，约能浮者，当以为君”的“君”作为代词存在，而“廪”作为名词，因此“廪君”即管理粮食的人，也就是仓廪之主。从而也就证明，“廪君”是一个职位，并且还是在农耕文明时期的一个职位，也是只有在农耕文明才会有的职位，因为在渔猎时期的肉类还达不到储存的条件。

那么廪君既然是一个职位，就不可能只是一个人。当我们看到后人无论是画一张廪君像，或者是一个雕塑，这都是理解上的错误，因为他们把廪君当成是单独的一个人，而不是多人共享的一个职位。

至于《后汉书》说，“其山有赤黑二穴，巴氏之子生于赤穴，四姓之子皆生黑穴。”这一句所表达的意思是，在那个时期，居住武落钟离山的巴郡南郡蛮还是处于穴居状态。当然，作为喀斯特地貌地区来说，溶洞本就常见，以穴为居是非常正常、非常简便，也更安全的方式。同时，从“赤黑二穴”中还透露出一个信息，巴郡南郡蛮居住的地方是两种地质结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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