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神到劳动人民

臧义军

曾经从德国的新乌尔姆购回一尊德化窑的瓷像，是渔夫的塑像，袒肩露胸、背着斗笠和鱼篓，鱼篓里有鱼。瓷像釉水灵动，胎骨紧致，只是由于近现代窑温不够导致集釉处闪青色，种种特征指向建国前后时期烧造。

再看内膛有刻款：德华新迠厂。迠为建字曾经使用过的简化字，现已经取消。器壁内膛刻款在德化瓷塑上会偶尔看到，其中最常见和最出名的莫过于清末瓷塑名家苏学金，会在底座手划“苏学金手作”的字样。

据当地史料记载：1956年7月，“新人瓷厂”和“集联瓷厂”合并，改名为“地方国营德化新建瓷厂”，属福建省轻工业厅管辖。1970年2月“地方国营德化新建瓷厂”与“德化人民瓷厂”合并，改名为“红旗瓷厂”。由此可见德化新建瓷厂的存在时间是1956年到1970短短的14年。

迠为第二批简化字，虽说是1977年才有过短暂的试行，但在1964年的《简化字总表》中已经公布，民间已经开始使用。综合迠字的写法和新建瓷厂存在的时间这两点，推断塑像的生产时间为1964年到1970年的时间段内。

能推断出年代非常高兴，但仔细观察却又看出一些问题来，首先是睥睨天下的气势绝非渔夫，其次是如同在施法般的纤纤手指更非劳动人民所有。遮住头发和胡须，不看身后的斗笠和背着的鱼篓，这分明是一座佛教中罗汉的神像。

福建德化县生产的白瓷名冠全球，外国人称之为“中国白”，尤其是关于佛教的塑像几百年来一直是海上丝绸之路的重要贸易产品。

德化瓷塑的工艺是模压加堆塑，是将人物主体通过模具制作成型后再进行拼接，然后再进行外部衣饰的手工捏制粘贴，最后再入窑烧制。

上世纪60年代末期，正值国内遭受一场红色的浩劫，破四旧以及横扫一切牛鬼蛇神的运动在轰轰烈烈地开展着，很多带有迷信色彩的器物被销毁。当时担负着出口创汇任务的德化新建瓷厂也被卷入这场革命的洪流之中，生产塑像的工人们，充分发挥自己的才智，把一尊正在生产的罗汉像加上发髻，改小耳朵，背上渔夫的行头转身化为劳动人民，漂洋过海来到德国换取外汇，为建设祖国贡献自己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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