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两元的面

每天早上去上班时，除了在家或者去学校吃早餐以外，大多数情况下我就到县政府对面的“重庆一绝”面馆吃一碗酸辣肉丝面。我在这个店里吃了几年的面，每天早上一碗酸辣肉丝面，一成不变，就如我不变的人生。

“重庆一绝”是一家门店不大的小馆子，主营早餐，以面食为主，兼营盖浇饭炒饭炒菜等。门面虽小，但干净卫生。难得的是，墙面上除了贴有用玻璃做的装饰器皿，里面插有绿萝、富贵竹等植物外，还有一些跟饮食有关的招贴画和文字，让我觉得店主跟一般做小生意的人不一样。

店主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平时店里就店主母亲和他婶娘帮着打理小店生意。摆谈中得知他曾经就读于我现在上班的学校，碰巧还是我当年所教年级其中一个班的学生。正因为如此，他说我也是他的老师，所以每天早晨的面钱他坚持比其他人少收一块。我接受他的好意一段时间以后，再扫微信付款的时候我悄悄地恢复到市场价。

这天早上我像以往一样，进店就喊“煮面”。因长期在这家店吃面，店主就知道我的喜好，不等我再次吩咐，他立马开始煮面。

这天是周末，早晨店里吃面的人很少，我和店主的婶娘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正吃着面，我看见店主的母亲搀着一位老人慢慢地走进了店里。起初我还以为是店主家人，后头发现这是一位之前他们素不相识的老人，只是因为老人经常在店里面吃面，他们害怕老人摔跤，进出店门的时候就搀扶他一把。

老人今年93岁，最初到店里吃面的时候就给店主说，他年龄大了，吃不了多少，只吃两元钱的面。店主的母亲，一位来自农村的中年妇女就有点不高兴了，说哪里能吃得到两元钱的面，让他到别家去吃。店主听闻不满地怼他老妈说：你以后老了也不给你吃，老人能吃多少，就当做好事嘛。店主的婶娘也打圆场，说开馆子的，随便什么地方就省出来了，不在乎这一口面。

虽然老人说只吃两元钱的面，但店主给他煮的面并不少，就跟平时其他食客一样。老人的牙口不好，一般情况下老人吃一碗炸酱面，两元钱，有时候加一个鸡蛋，四元钱。老人逢人就说，一碗面加个鸡蛋才四块钱，还是很划算的。周边人听闻笑而不语。老人只吃两元钱的面，之前他也在这条街的其他面馆去吃过，可谁家会卖两元钱的面呢，何况还带肉肉。

我以为老人家境不好，或者无儿无女，一问才知老人其实还有两个儿子，两个儿子轮流供养，一家一个月。平时家里人会给老人弄早餐，可老人就是喜欢到外面馆子里吃。偶尔他儿子会陪他到店里吃面，得知自己父亲只付两元钱，就对父亲说，还是给老板多给一点钱嘛，两元钱老板不亏死啊。老头不知是听不见还是听见了，反正老人没作声，倒是儿媳妇说以后补一点差价。

虽然至今还没补差价，但店主，以及店主母亲和婶娘依然心照不宣地在老人来店里吃面的时候给老人煮一碗两元钱的面，在老人进出店门的时候依然搀扶一把。

我吃完面，经过老人身边的时候，见他正喝着碗里的最后一口汤。□谭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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