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情诗赏读（之十七）

蔡元藻

鹧鸪天·彩袖殷勤捧玉钟

(宋)晏几道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拚却醉颜红。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这首词写的是一对昔日的恋人久别重逢时的情态。

词的上阕是追忆当年他们初次欢聚时的情景。开头两句“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拼却醉颜红”，意思是说当年我们初次相会,你穿着色彩鲜艳的衣衫,情意深厚地捧起一盅美酒来敬我,而我就拼醉豪饮,致使我醉颜酡红。句中的“彩袖”，即彩色的衣袖，这里用以代指昔日的情人歌女。“殷勤”，意即热情周到。“玉钟”，即精美的玉制酒盅。“拼却”，意即不惜一切。这几个词在句中的表现力都是很强的，把当年初次聚会的场景，人物的身份和情态，都真实鲜活地表现了出来。接下来的两句“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这是说他们饮酒以后，那歌女又为他尽心尽力地献艺。她纵情地跳舞，一直跳到杨柳掩映的楼台顶上的明月已经西沉。她深情地歌唱，直到把她那桃花扇背面的歌曲目录全都唱完。这两句词是一副名对，历来广受称赞，不仅对仗工稳,而且巧妙地写出了当时的欢筵和歌舞盛况。前句中的“舞低”，意即舞到明月西斜低垂。“楼心月”，即楼顶中心的明月。后句中的“歌尽”，意即唱完。“桃花扇”，这里是指绘有桃花图案的扇子，是歌女们歌舞时常用的道具。“扇底风”，是指桃花扇背面的歌曲目录。“风”，即歌曲。“扇底风”，有的选本着“扇影风”。对“扇底风”的解读，词论家们各唱各的调。有的说，这是古代歌女以扇掩口而歌，口在扇底下，不停地歌唱，把扇底的清风都呼吸净尽了。有的又说，这是当那位歌女唱至精疲力竭，桃花扇下的风也快消失了。还有的说，这是他们的歌，一直唱到桃花扇里的风儿殆尽。等等。对这些说法，实在不敢苟同。而王辉先生说，这是指“桃花扇背面的歌曲目录。风：歌曲。”（见《唐诗·宋词·元曲》，云南人民出版社2011年8月版。）这种解释可能才是切合实际的，也才能把这句词讲得通。

词的下阕是写他们别后的相思之苦和重逢后的心底之乐。过片的前三句“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这是说自从分别后，忆及我们的相逢，全都在梦中；我的梦中有你，你的梦中有我，你我相逢的美梦，大致都相同。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时常梦中相见，可见相思之深。结尾的两句“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这是说今晚我们终于意外重逢了，但这是现实呢还是梦中呢？于是就举起案上的银灯来反复照了又照，才认定这是现实生活中的情人重逢，而不是以往的幽幽幻梦。前句中的“剩把”，即更把，尽量把。“银釭”，即银制的灯台，代指点亮的灯火。这两句把本来是真的重逢,却疑成是梦中,表明对重逢的惊喜,也表明对情爱的痴迷。

这首词用短小的篇幅和凝炼的文字，生动形象地表达出了一对情人的纵情欢聚、苦苦思念和欣喜重逢。作者真可谓是词作高手。全篇结构严谨，层次清析，意象鲜明，声韵谐美，虚实照应，语言工丽，具有很强的艺术魅力，曾被列为宋金十大名曲之一，深受历代读者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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