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袁小肚 果壳病人
如同死缠不休的渣男,我舌头底下的小“肿瘤”长了4次。每次都是用不同方法切掉,前三次是在日本,最后一次在中国。中国医生的手术后终于再没复发,只不过在舌底留下一个人民币符号(¥)的疤痕,和一个永久发麻的舌尖。
等等,“腫瘤”?别吓我!
那是我留学去日本的第一天,飞机落地,我就感觉舌底起了个泡。由于之前有起水泡的经历,那个水泡一咬就破,所以我根本没把这个泡放在眼里,任由其存在了两天。
第三天,我发现这个泡还在,我妄图用牙咬破它的表皮并放水,但失败了。因为我发现这个“泡”的表皮下面不是水,好像还是肉。
于是我放弃了破皮放水疗法,并天真地以为:“火”下去了泡就消了。
不过一周后,这个直径约5毫米的“泡”依然存在,而且越来越结实,异物感十分强烈,已经无法忽视它的存在。
顿时,我感觉我可能真的有点上火了,我想咬掉它,但尝试几次之后发现这是不可能的。
我决定看医生。找到一家离家很近的口腔诊所,用我蹩脚的日语挂号、排队。
说实话,日本诊所的干净程度和服务态度,都让我觉得“很日本”。
环视等待区,完全看不出是诊所,色调自然温和,有各种杂志和小孩的玩具供患者消磨时间。
从等待区看不到诊室内部,排了一会,一个护士姐姐在诊室门口温柔地喊我的号码,我随着她进入候诊区,候诊区依然看不到里面的病人,充分保护了病人的隐私。
终于排到我了,大夫看我是个留学生也有点不知所措。于是我们用日语、手语、笔谈的方式,完成了一次亲切的病情交流。
是的,大夫手写了几个日语单词:“腫瘤、麻酔、手術、切る”,秒懂。
然而,等等,腫瘤?别吓我!我指着这个单词瞪大了眼睛抬头看着大夫,大夫从我的眼神中读出了疑惑,又写了两个字“良性”。
我长吁了口气,好家伙,吓我一跳,不过想来我也不会得个舌癌的。
达成一致意见后,开始进入手术环节。
首先是麻醉,说实话,这个环节让我很崩溃。因为是在舌底,所以肯定是在舌底打麻醉,可麻醉针挨上舌底皮肤的一瞬,舌头就本能地弹开了,弹来弹去,这麻醉针半天也没打上。
大夫也不生气(可能在心里骂我),就这么扎、弹、扎、弹了几个回合,大夫还是不生气,只是用日语温柔地告诉我“我慢(忍耐)”。
为了不耽误大夫和其他病人的时间,我心一横,闭上眼睛,抵抗身体本能,用舌头用力顶向了针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我想到了黄继光……
等待了一段时间,确认麻药起作用后,进入手术第二步:切除。
我被安排躺在一个床上,为了不让我感到尴尬,护士贴心地在我下半身盖上一个薄毯。
我躺在上面,医生坐在旁边,我歪着脑袋完成了手术。
切完后也没缝针,休息了一会就让我回家了。
我完成了一件其他留学生都没做到、并让我为之自豪的事:独自看医生并完成了一个手术。这让我在朋友圈吹了好久。
第二次复发和电糊
没多久,舌底的肿瘤又出现了,像个纠缠不休的前男友,在不经意间出现在你的面前。
在“养”到足够大(大概直径5毫米)时,我决定再次就医。当然,还是原来那个诊所。
和之前一样,挂号、排队。
这次和医生的交流比上次好很多,医生还夸我日语进步了。我对打麻药心有余悸,于是用我进步的日语问医生,有没有不打麻药的方法?
医生说:用电。
只见他拿出一个设备,双手举着这个设备伸出的两个“可能是电极”的东西,在我的肿瘤上一顿操作,只听呲啦啦的几声,烧头发味就出来了。
“烤肉”完事之后,我感受了一下舌底,这是一块硬硬的5毫米直径的黑糊嘎巴。
这个黑嘎巴没过多久就掉了。
第三次复发和激光切除
可能留学生活压力越来越大,肿瘤第三次复发了,再见它已经不觉得意外了。前男友哪能那么好对付?
于是,我再次来到这个口腔诊所,大夫看到我也觉得意外,就像看到了纠缠不休的前女友一样,估计同时也对自己的医术产生了一瞬间的怀疑。这次,他给我提出了新的治疗方法:激光切除。
继刀切、电糊,我的肿瘤接受了第三种手术方法。没有麻醉,除了丝丝的触痛没有其他感觉,很快小肿瘤就被再次消灭了。
之后的一年多,“前男友”小肿瘤不再找我了,我觉得它可能也不想尝试新的手术方式了吧。
第四次复发和深度切除
回国后,我认识了现在的老公,那时候他还是预备老公,尚未转正。也许是看到我有了新的感情,“前男友小肿瘤”又来找我了。
我已经见怪不怪了,因为后两次的电糊和激光没让我受什么罪,我勇敢地再次就医。
中国大夫的风格,一般没有细致入微的服务、没有和风细雨的问候,但是用我熟悉的母语给我提出了手术方案:切除。
手术一共分三步。
第一步:麻醉。
这是最难的一关,我以为还会折腾很久,没想到中国大夫比较注重效率,二话没说拿着一块纱布捏住我的舌头,针头一按,麻醉完成。
有时候简单粗暴的操作,比温柔的问候有用。
第二步:切除
两次都是切除,区别应该就是治标和治本吧。在日本的时候,医生切除的是肿瘤表面;而这次,我感觉大夫在肿瘤下方深深切入,像是把肿瘤的根也挖了出来。
第三步:缝针
由于缺了一块肉,所以需要缝针,这是我没有想到的环节,也是比在日本第一次切除时多出的一个环节。
一针针穿梭在舌头的肌肉里,虽然不疼,但我能感觉到那一拉一拉的感觉,很酸爽。
几针之后,舌头底下被黑线缝好,肌肉被绷着,舌头不能自由活动,说话也成了大舌头。
回家后,麻药逐渐失效,这个疼啊,和皮肤表皮缝针不一样,这舌头底下揉不了也碰不得,预备老公给做了粥,但舌头不敢动,只能干看着。
我疼哭了,预备老公瞧着我,也哇的哭出来,搂着我说心疼我。这时候我就心想,可以转正了(其实一点儿也不耽误婚后吵架)。
一周过后,我去医院拆线,也挺疼,不过只是在剪开的一瞬间。
舌头底下留下了一个疤,我从没想过会在这里留疤。
疤痕的形状居然就像一个日元和人民币的符号,真是一种莫名的缘分。
在手术之后,我的舌尖总是发麻,大夫说时间长了就好了,不过现在已经很多年了,依然有点发麻,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不过已经不在意了。
我已经适应了这样的舌头,反正对我吐字发音和吃饭都没有影响,但小肿瘤已经不再出现了。
再见,小肿瘤!
医生点评
刘文钊 | 重庆医科大学附属口腔医院副主任医师
根据患者的病情和手术后反复复发的情况,舌头底下的小“肿瘤”最有可能的疾病是小唾液腺黏液囊肿。
那么什么是唾液腺呢?简单直白来说,唾液腺就是分泌唾液的腺体,既包括大家熟知的大唾液腺如腮腺,也有广泛分布于口腔黏膜下层的小唾液腺。
小唾液腺虽然存在感比不上老爱发炎的腮腺,却有个简单的方式不需要生病也可以感受到它的存在。吮吸一下局部的口腔黏膜,如唇、上颚、舌下部等,都会有唾液被吮吸出来。如果吮吸的部位没有大唾液腺的导管开口,这些唾液主要就来源于黏膜下大量存在的小唾液腺啦。
引发小黏液腺黏液囊肿的原因可能有腺体和导管的损伤、导管系统的阻塞和弯曲、分泌物浓缩等。腺体和导管的损伤是最常见的原因,如很多的小唾液腺黏液囊肿是腺体导管破裂、黏液外漏入组织间隙所致。
小唾液腺黏液囊肿如何治疗呢?其方法有保守治疗和手术治疗两种。保守治疗可在抽净囊液后,向囊腔内注入碘酊,停留2至3分钟后抽出。目的是破坏囊肿上皮,使其失去分泌功能而不再形成囊肿。目前,最常用的还是手术切除。防止复发的关键就在于操作时候尽量减少周围腺组织的损伤,尤其是不能损伤临近的腺泡和导管。
那么,小唾液腺黏液囊肿为什么反复发作?
黏膜下的小唾液腺的结构就像是葡萄串一样。引发囊肿的主要原因是创伤,而治疗往往导致新的创伤。文中作者提到的日本医生的三次治疗,第一次作者认为是切除,但看上去只是简单地把囊肿上皮夹取移除的可能性比较大,因为如果是手术刀切除的话一般都是需要缝合的。而这种夹取的方式显然可能会残留囊肿上皮,和作者自行牙齿咬的原理大同小异,复发机会非常大。第二次的电刀和第三次的激光原理类似,基本都是通过烧灼去除囊肿。烧灼的范围很难控制,囊肿上皮不一定完全去除,而且也可能造成临近组织的损伤。就这样,作者的小唾液腺黏液囊肿在反复的治疗过后反复发作,这种反复损伤的黏液囊肿可形成瘢痕并与囊壁粘连,不易分离。
反复损伤的小唾液腺黏液囊肿形成瘢痕和粘连后怎么处理呢?对于此类情况,手术治疗还是首选。可在囊肿两侧作梭形切口,将瘢痕、囊肿及其邻近的组织一并切除后缝合。文中的中国医生就是采取这样的方式,这也是患者认为的切除深度大大超过之前的原因。
最后和大家分享一下我的小唾液腺黏液囊肿经历。我的下唇部有过一次小唾液腺黏液囊肿,在多次的牙齿咬破以后不治而愈。其实,通俗来说小唾液腺黏液囊肿就是在偶然的机会下,腺上皮包裹唾液形成的一个唾液“小包”,如果不是位于比较特殊的位置,大小不至于影响发音和咀嚼等,可以顺其自然地与之和谐共处。
个人经历分享不构成诊疗建议,不能取代医生对特定患者的个体化判断,如有就诊需要请前往正规医院。
作者:袁小肚
原标题:《复发4次的小“肿瘤”,医生在我舌头下缝了个人民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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