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应峰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我还小,偶尔有人从镇上来到村里,就认为是远客,会同小伙伴们一起追着看稀奇。儿时的感觉中,外面的世界是神奇而美好的。
父亲读过几年私塾,在村里算得上文化人,干过几年大队干部,热心快肠,结识了一些吃公家饭的人,因为这个缘故,家里偶尔会有一些稀客。客人一来,我们兄弟几个便可得到一些糖果之类的稀罕物品,甚至一些小人书。他们的来访,让我们兄弟拥有了最真切的快乐时光,他们的离开,让我们有了新的期待。
上世纪70年代初,村里接纳了一批武汉知青。那时,在我们看来,武汉是非常遥远的地方。这些知青说着与我们发音不同的语言,皮肤白净,举止优雅大方,他们谈到的很多事,村里人都不明白。我常常想,城里人就是与我们不一样啊。从那时起,我便梦想着有一天自己也能做城里人。
因为这些城里人,兄长和我暗下决心要好好读书了。父亲呢,也经常带着我们挑着蔬菜和柴禾到镇上卖掉,然后让我们选购自己喜爱的书籍放在箩筐里挑回家。很多乡邻对此无法理解,笑话父亲说,只有用箩筐挑稻谷的,没有用箩筐挑书的。父亲只是笑笑,什么也没说。
我读的第一本书是《百家姓》。有一天,父亲把它从一只上了锁的旧木箱中取出来,一字一顿地教我诵读。就着绵薄的枯黄的书页,我第一次尝到了读书的快乐。
读小学三年级时,父亲郑重其事地把那只旧木箱的钥匙找出来。递给我时说:“翻翻看,哪些书是你们能读的。”打开箱子,满满一箱泛黄的书籍呈现在眼前,有小说,有连环画。我们惊异于孙行者、哪吒的神话;更敬服岳家军、杨家将的忠肝义胆;而对秦桧、潘仁美之流除了愤恨,最直截的渲泄方式,便是将它们的首级从连环画中挖掉。于是,一本好端端的连环画常常在看完之后,便满目疮痍了。
在清贫生活和艰辛劳作的背景下,读书成为我们有闲之时最大的享受,兄长和我爱读书爱得如痴如醉。在那一箱子书之外,能找到的书很少,总是找到什么就读什么,如《沸腾的群山》《金光大道》《连心锁》《新儿女英雄传》等,有的甚至读过两三遍。那时,想找到类似《青春之歌》《红楼梦》等“禁书”来读,是我们最大的心愿。我常常想,要是长大以后能一辈子读书,读遍天下所有的书该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啊。
那个年代的每个春节,父亲都会于万难之中挤出一毛钱,到供销合作社买上一本年历。一开始,我并不明白这本书有什么用,只知道经常有乡邻来向父亲问一些事,父亲便将那本薄薄的、只有巴掌大的书拿出来翻一翻,而后给来人讲上一通。问事的人总在听了之后,说着感谢的话,高兴地离去。
后来,我好奇地翻开父亲的那本书,发现书中有十二生肖、二十四节气、详尽的日历等,很多弄不清的农事可以从书上找到答案。原来,那本书跟农村生活是息息相关的,怪不得会有那么多人上门问父亲。
一天晚上,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在亲情的氛围中闲聊,不知怎的就说到了二十四节气。父亲说,二十四节气很重要,你们得记下来。说完,便离开座位,找出那本年历书,放在了兄长的手上。
后来上大学,坐在大学图书馆阅览室里读书,感觉书读不过来了,便学会了选择性阅读。当快则快,当慢则慢,目的是更好地获取所需要的生活智慧,更多地捕捉和汲取有用的信息。那些日子,我看到书中的风景浩瀚无际,慢读也好,快读也罢,都可以让人进入一种境界,品尝一份幸福。它又像一面特别的镜子,经常照照,可以让人拥有平静美丽的心境。
随着网络信息时代的到来,阅读随时随地可进行,方便快捷多了。也许,阅读不能改变人生的长短,却可以改变人生的过程,让人生不屈从于命运的摆布,不离不弃地走向心中的梦想;阅读足以让我们的心灵自由飞翔,时空再无限、再辽远,思想却可以纵横捭阖,一次次地抵达;阅读是与智者交谈,与伟人对话,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更好更快地认识人生、社会、世界;阅读让人思路通畅、视野开阔,可以让有限的生命长度,变得辽远壮阔,浩荡激越,蓬勃葱茏,气象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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