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风尘》：一个法国导演 用的元曲讲述现代女性的烦恼

11月3日晚上，由关汉卿元杂剧改编而成的话剧《赵盼儿风月救风尘》（下文简称《救风尘》）在上海话剧艺术中心首演。演出结束后，导演卢逸凡带着演员和编剧，在附近的咖啡馆里陪观众坐了一个多小时。午夜时分，咖啡馆关门了，仍然有不少人围着他提问。

“这是《救风尘》第一次登上话剧艺术中心的舞台。”这个说着一口流利中文的法国导演告诉澎湃新闻记者。去年5月8日到5月10日，这部话剧曾经在浦东新舞台演出三场，得到广泛好评，今年的演出原本依旧定在5月，由于疫情影响，不得不推迟至11月份。

《赵盼儿风月救风尘》演员合影。本文供图：卢逸凡

卢逸凡，原名Ivan Ruviditch，他在读高中的时候就对中国文化产生了兴趣，对《水浒传》《西游记》等书中角色如数家珍，高中毕业后，他决定学习中文系，每天都学中文、写汉字、读中国思想和历史相关的书籍，后来他移居中国，从事热爱的文学和艺术工作，目前在华东师范大学担任中文系的副研究员。

用经典故事诉说当代情感

对于关汉卿的作品，大家最熟悉的是《窦娥冤》，之所以选择《救风尘》进行改编，在卢逸凡心中，更多是出于故事本身的现代性。“虽然关汉卿创作《救风尘》是在700多年前的元朝，但他基本上已经看穿现代女性的婚姻问题：普通女性想要结婚，是否愿意接受一位老实但没有社会地位的丈夫，和他过平淡的日子，还是可以渴望有钱、有地位的丈夫？

导演卢逸凡（右）在与观众交流

剧中，两位女主角宋引章和赵盼儿给出完全不同的答案：宋引章与秀才安秀实订婚后，因贪慕富家子弟周舍的家境选择嫁给周舍，婚后被周舍毒打；而赵盼儿作为宋引章的好姐妹，却对男性充满不信任，对婚姻和爱情保持疏离的状态。

编剧龙平告诉澎湃新闻记者，在关氏原作中，赵盼儿、宋引章两人对婚姻的看法和选择，代表了“理性”和“情感”两种不同的认知，对于这个问题，人们至今没有统一的答案。

“宋引章的受虐在当前社会是极普遍的家暴问题。之所以选择改编这一部剧，是因为在内容和思想上，都与今人的思想和情感有许多相通之处，可读性、可改性都能得到保障。”龙平表示。

宋引章（左）与赵盼儿（右)

卢逸凡认为，关汉卿在作品中没有说教，而是呈现非常有趣的角色，展现两种极端的观点，而姻缘的是非，他留给了观众自己来判断。《救风尘》里还有别的现代主题，比如社会的不公平，尤其是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所受到的压抑和虐待。这样的议题不仅从不过时，而且都很严肃，深刻揭露出了现实的黑暗。

“《救风尘》不是一个很现实的故事。一个元代娼妓去挑战郑州高官周同知的儿子，并且打败了他，这很难令人信服，但作者创造的虚构故事也让我们不得不佩服赵盼儿的智慧，让我们期望平民、社会底层的人，会有办法拯救自己，摆脱困境。”

在他看来，关汉卿笔下的角色，虽然生活在元代，但他们对婚姻的忧虑，对强权的恐惧，对人与人之间不平的激愤，与当代人的种种忧虑十分相似。他希望通过这次演出，观众能够直观感受到关汉卿在戏剧上的惊才绝艳，同时感叹《救风尘》这部看似久远的作品，其实离人们很近。

融合法国文化，诠释中国戏剧

《救风尘》并非是卢逸凡作为话剧导演的第一次尝试。在此之前，他曾把契诃夫经典剧目《海鸥》、《贾科梅蒂的画室》、《黑鸟》、《天窗》等知名西方戏剧搬上舞台，并引起热烈反响。

“我很早就想到用话剧来演中国的戏曲故事。之前，剧团已经接触过不少西方的戏剧作品，因为我想让演员先好好了解西方话剧，打下扎实的话剧基础。”卢逸凡说，在他心中，明朝杂剧比较爱说教，不一定适合现代观众的口味，而相比清代的京剧，元代戏曲的艺术形式更加成熟，而且中国文人历代的评价都很高。“元杂剧的剧本长短适中，角色也不太多，从关汉卿著名的作品开始做这种尝试，我觉得是很好的选择。”

赵盼儿（右）巧设计谋从周舍手中救出宋引章

细心的观众可以发现，在《救风尘》的表演中，融合了许多法式的肢体动作和表情神态。饰演赵盼儿的演员刘宇彤告诉澎湃新闻记者，在培训过程中，她以工作坊的形式接受了多位国际戏剧专家带来的不同主题的戏剧表演培训，曾经排演过莎士比亚《爱的徒劳》、莫里哀《女学究》、雨果《一千法郎的赏金》等西方经典剧目，这也使得演员的表演冲破国籍和文化的束缚，更加奔放和自由。

《救风尘》中的大部分角色，都来自于卢逸凡本人的工作室，其中不少是素人演员，例如刘宇彤本科毕业于文学专业，如今是上师大在读的戏剧博士。对此，在剧中扮演“太守”的上海话剧艺术中心演员张琦表示，在如今的表演艺术界，对于学历和专业的概念正在逐渐淡化，交叉学科的背景对于表演很有帮助。“对于如何塑造不熟悉的群体角色，他们比我们更有发言权。”

同时，《救风尘》还邀请来自法国里昂国立高等戏剧学院的服装、舞美设计师参与演出。“对外国人来讲，能够参加一部以中国古代为题材的剧目的设计，是非常难得的机会，这也是一种促进国际项目发展、加深不同国家艺术家之间合作的方式。”卢逸凡介绍，在当今的西方话剧界，也开始热衷于招募来自中国或日本元素的导演和舞美设计师，戏剧需要一些来自于异域的灵感，才更容易产生新的创意。(本文来自澎湃新闻，更多原创资讯请下载“澎湃新闻”A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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