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水乡荡小舟

薄薄的晨雾轻轻地氤氲着，似梦似幻，水乡周庄笼罩了一层神秘而又静谧的面纱。我们轻轻地放慢了脚步，惟恐打扰她恬静的清梦。终于，周庄睡意朦胧地睁开眼，似醒非醒地接纳了我们。

穿过狭长而又黝黑、江南特有的小巷弄堂“备弄”，悠然地来到了沈厅的河埠。当年供沈万三后嗣停靠船只的河埠，如今是水上旅游线路的起点。我们悠悠地上了游船，一幅清淡素雅的水墨画卷徐徐展开。小舟荡悠，驳岸、拱桥、水巷、古宅，也在我们心头荡漾摇曳……

“摇啊摇，摇到外婆桥……”随着船娘轻轻地吟唱，小舟摇进了童年，摇进了梦乡。纵横交错的河汊，形态各异的小桥，沿河而筑的民宅，隔水而居的人家，从梦境中唤醒过来，逐渐鲜活起来。记忆里的影像，梦境中的场景，与眼前的景致，交错着重叠着，恍惚中分不清彼此。“梦里寻她千百度”，小桥流水人家，在儿时司空见惯，如今几乎消失殆尽，怎不令人魂牵梦绕？

船娘轻轻地摇橹，小舟悠悠地前行。河道很窄，小舟款款地贴着沿河人家的窗子，掠过一座又一座石桥，穿过一个又一个桥洞。桥下流水潺潺，岸边粉墙斑驳，船娘哼着吴歌小调，江南水乡特有的韵味，在漫不经心之中，悄悄地流淌……

水是江南的灵魂，桥是水乡的神韵。一叶小舟徜徉在盈盈绿水之间，一个接连一个的桥孔，穿掠而过。桥楼合璧的富安桥，古朴别致的洪福桥，相映成趣的贞丰桥……古老的石桥，古朴的造型，每座桥形态不一，风格各异。坐在船上观赏，一座座古桥便是一道道风景，每穿过一个桥洞便变换了一种风景，每转过一座桥墩就另有一种意境，真是一步一景，颇有情趣，观赏的视角不同，摄入眼帘的风景也不同，仿佛是一幅顾盼灵动的水墨画。

眼前忽然一亮，十字交汇的河道上，两座石桥联袂而筑，形态十分别致。桥面一横一竖，桥洞一圆一方，桥型一石拱一石梁，错落有致，相映成趣，宛如一把古石锁将这两条十字交汇的小河紧紧地锁住，故而美其名为“钥匙桥”。当年旅美画家陈逸飞以此双桥为素材，将游子思故乡的情绪倾注于油画棒下，创作的油画《故乡的回忆》一举成名。从此，桥以画传，画以桥著，江南水乡的神韵，透过斑驳朦胧的油画，走向了世界……

船儿转了一个弯，穿过双桥中的那座石梁桥，拐进了一条细长的箬竹似的小河。小河起了个优雅的名字，呼作“箬泾”。小船沿箬泾穿堂而过，“吱噜”一声竟然滑进了人家的后院，船娘说是到了“张厅”。

尽管历经数百年的风雨侵蚀，张厅依然雕梁画栋，风姿绰绰。庭院中，拓一丈见方的水池，四周驳岸围拥，绿树掩映，一派悠闲自在。“吱噜”一声，船儿在这里调了个头，又悠然地穿堂而出。“轿从门前进，船自家中过。”我忽然想起悬挂于张厅中的这副对联，形象而又贴切地道出了张厅的建筑特色。

沿着小河，轻荡小舟，细细地感受水乡那种淋漓的水意、悠闲的气息。忽而水面开阔了，划进了银子浜。木橹搅动的水面，波光粼粼，酷似无数碎银在闪烁，使原来扑朔迷离的银子浜更添了几分神秘色彩。银光闪闪的河水，映照过当年这位江南首富沈万三白花花的银两，也流淌过他发配云南时家破人亡的悲惨眼泪。“富可敌国”的沈万三，揣着传说中的聚宝盆，带着客死云南的遗恨，就长眠于浜底的水冢之中。

聪明的沈万四，没有步他哥哥沈万三后尘，捐钱修桥，行善积德。你只要看一下他出资捐修的富安桥的桥名，把他那种既“富”又“安”的心态，小心翼翼地铭刻在桥上，骨子里似乎还透露着几分诚惶诚恐的不安……

岸边杨柳依依，河面清波盈盈。小舟悠然自得地穿行在水巷中，荡开一层层涟漪，洗去了尘世喧嚣，拂去了心头尘埃，追逐着寻找一段丢失的旧梦。这样的水乡，只应浮在画里，只应留在梦中。

许国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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