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袁念琪 上海人家AB面
在中秋众多习俗里,观潮是极具特色的一项。属半日潮的上海海潮,每月都有大小潮各两次,“初三潮,十八水。”但一年中就数八月十八日潮水最大,成为除赏月外又一大快事。
图说:八月十八潮水大。
“八月十八俗传为潮头生日。潮有江海之异。海潮来时,每为江水所载。”(王韬:《瀛壖杂志》)“涛头东过白观桥, 鲁汇奔腾势益骄。锣鼓喧天声不断, 搭台高唱送迎潮。”(秦荣光:《南汇县竹枝词》)这一壮观,先后入选“沪渎八景”和“吴淞八景”。在“沪渎八景”中,为“黄浦秋涛”,于“吴淞八景”里,乃“断岸潮声”。
图说:黄浦江还是有潮水,还是有浪头呃。
早年的观潮可在上海城里进行,“陆家嘴上看潮头”。因为这里是黄浦江一个45度急转弯,潮水起了蓬头,有了十足潮的腔势。正如秦荣光的《上海县竹枝词》所吟咏:“十八潮头最壮观,观涛第一浦江滩。银涛万叠如山涌,两岸花飞卷雪堆。”当年,在老城厢小南门外的海潮寺,还有祭潮活动。如今能唤起我们回忆的,只有那一条叫做海潮路的小街了。“规模甲于沪城”的海潮寺,毁于抗日战争的炮火。
图说:毁于“八一三”日军炮火的海潮寺。
图说:海潮是看不到了,只能见到海潮路。
除在城里看潮,那时的市郊青浦城北的青龙镇、泖塔,也是观潮的好地方。“飒飒轻风蓼叶飘, 木犀初见担头挑。游人画舫斜塘路,泖塔同看十八潮。”(董合:《云间竹枝词》)又曰:“云鬓巧绾桂花球,窄袖轻衫正及秋。爱煞青龙江水阔,青油画舫看潮头。”(黄霆:《松江竹枝词》)看来,女人不仅是拜月踏月的主角,也是观潮的铁杆粉丝。
图说:今日风平浪静,也有汹涌澎湃之时。
上海人还有过这样的潮的记忆,它不是由视觉传递而来,而是来自味觉器官的通报。“每年或有一二日咸潮,是谓海水盗入,邑民皆弗汲。”(王韬:《瀛壖杂志》)到了当代,海潮倒灌使自来水里有咸味。
现在的陆家嘴是无潮可看。我当知青的星火农场,位于杭州湾畔。第一年在乡下过中秋,几个人相约去看潮。我所在的连队在新垦区,离海最近;到海边不到半小时。
图说:星火农场新垦区外的杭州湾海滩。
傍晚六点不到的天还明亮着,布着大朵大朵的云,云的背阴面是乌青的,朝阳的一面却彤红似火。可一走上大堤,天就变了。身后的大田上方,乌云聚集;我们仍然卷起裤腿下了堤,走向前面鱼鳞般的海滩。身后的乌云在加厚变黑,云层中不时划出一道道银色的闪电。
图说:杭州湾,小小的潮水来了。
翻下大堤,赤脚走上海滩,正逢涨潮。脚背告诉你,海水在涨,潮来了。眼前,一排排海浪翻着白花,以一条条弯弯曲曲的散兵线,向岸边前赴后继般扑来。站着不动,水一会儿就淹到了脚踝,潮涨人退。潮声哗哗。
凑热闹的太阳也挤出了云层,往海面撒下了一片碎金子。一会,潮退了。我们向前跑去,直到海水淹没脚背、脚踝和小腿。从潮涨人退变成潮退人进。此时,一道彩虹展现在面前。一头伸向大海,一头架在身后的陆地;彩虹中间,云团翻滚。用当下的话来说,见到这样的景致是我们的人品爆发。
图说:人们都说,每一天的太阳都是新的。
人在海湾,满耳哗哗的潮声格外的响,像似万马奔腾。不知不觉中,天暗了下来。海面上闪烁着星星点点,那是月光撒下的中秋礼物。望着蜿蜒向北的海岸线,一团火焰挂在夜幕,那是金山石化厂一个永不熄灭的烟囱在燃烧。对我们来说,这就是城市之光。
那时,刚步入社会这个海的我们,已感到如诗的画面并不意味生活就是诗。我们不知潮的大小深浅,可心里明白:只要大潮不息,我们就脚步不止。只要不沉,总有收获。人生如赶潮,但愿无愧大海,也无愧于赶潮。
袁念琪。1978年从农场考入大学,获法学士学位。1983年考入上海电视台,高级编辑(专业技术二级),上海长江韬奋奖获得者。上海市作家协会会员。获全国报纸副刊作品年赛一等奖等,入选王蒙主编《中国最佳散文》和《中国新闻年鉴》。著有《上海品牌生活》、《上海门槛》、《上海姻缘》、《上海B面》和《零食当饭吃》等。
原标题:《上海人的中秋之三:陆家嘴上看潮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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