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师节·生叙说 “吃小灶”

刘琪瑞

我的初中很特殊,上了两个地方,本来在我们村上到初二就可以毕业的,可40年前初中改成了三年制,我和村里另几个同学去公社中学又上了一年初三。

记得那时的班主任是常学达老师,中等身材,给我们一种和蔼可亲之感。他有句口头禅,动辄就要给我们“吃小灶”“你们都给我好好学,也给父母长长脸、争口气,谁要是调皮捣蛋、不务学业,哼、哼,我就给谁‘吃小灶’!”我们知道,老师常挂在嘴上的“小灶”并不好吃,不是挨训就是被“剋”。但是,我很纳闷,常老师一副菩萨面,怎么会黑下脸来疾风骤雨发脾气呢?

我第一次“吃小灶”大概是头一个学期末,还没有完全适应新课程,考试成绩不理想。加上那时情况特殊,公社高中下马,高一、高二的学生很多压到了初三班,看到人家功课好,我心里急躁。老师把我留下来,帮我分析原因,给我制定学习方法和学习计划,树立信心。这哪儿是发火尅人啊。常老师两口子还给我和另两个同学补课,一个补物理,一个补化学,不仅不收任何费用,有时还搭饭食。补着补着,到了开饭时,常老师夫人就端上了饭菜,和他们一家一块吃。那时也没有什么好吃的,两大盆寻常菜,加几碟老咸菜,饭是杂面窝头、玉米饼,我们吃得香喷喷、滋润润。

再一次“吃小灶”,我是实打实挨了老师一顿“剋”。经了老师的悉心教诲和自己的刻苦努力,我的成绩突飞猛进,成了班里的“尖子生”。那年,父亲从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回来探家,知道我学习好,把他戴旧的一只英纳格手表撸下来奖励我。那年月,能戴上锃亮亮的手表,是非常“牛”的。我有意无意在同学们中间显摆,有一次竟在课堂上摆弄着玩。常老师虎着脸,没收了我的手表,让我下课后去他家“吃小灶”。我蔫头耷脑去了,老师这次是真的生了气,噼里啪啦训了我一通:“你家的情况我大概也知道一些,你父亲常年在新疆,几年回不来一次,都是你母亲一个人拉扯你们兄妹五个。你在兄妹中是老大,应理解父母的苦衷,把时间和精力用在学习上,发奋读书,而不是用于炫耀、发木、穷烧包!”

我被老师训得无地自容,只想着早早离开,可常老师放下绷着的脸,说:“天黑了,学校食堂早没开水没饭菜了,别回了,陪老师喝一杯。”当然是老师喝酒我吃菜,我又在他家“蹭”了一顿饭。

最后一次“吃小灶”应该是毕业了吧。同学们大都离校了,只有我们十来个预选上考小中专的留下来,常老师和其他几科的老师要给我们补课。那时补课,常老师他们不但分文不收,开始时还自掏腰包,自搭假期时间,带着我们备考。

后来学校领导深受感动,这才答应给补课的老师一点补助。不仅如此,我们离家远的农村孩子,遇上大雨天气,常老师还给我们拎来暖水瓶,端来热乎的饭菜,让我们填饱肚子,等雨小了或天放晴了再走。我常常想起老师冒着瓢泼大雨,挨家挨户给我们借雨伞、借雨衣的情景,他那微微驼背的身影还时常在我迷蒙的梦里浮现。

转眼常老师离开我们四五年了,我依然记得他不厌其烦、唠唠叨叨的话语。如果世间真有可以穿越的时光隧道,我还想回归40年前,再做一个意气风发的翩翩少年,再吃一回老师的“小灶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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