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尽管看不见,但他们相信,只要不断努力,总有一天能被看见。
近段时间以来,江西省盲人柔道队的7位运动员正积极备战2021年全国残运会。队员们平均年龄不到25岁,患有先天视力残疾。在平时的交谈中,他们会把身体转向对方声音的方向,嘴角偶尔扬起青涩的微笑。但只要开始训练,他们就像变了个人。
傅桂莲在盲人柔道队执教了16年,她指导的40余名盲人柔道运动员中,有残运会冠军、残奥会冠军。但在傅桂莲眼里,更重要的是这群原本普通的盲人,通过柔道这项运动能“看见”属于他们的明天。
告别昨天
无论严寒酷暑,每天清晨五点半,傅桂莲都会敲响队员们的房门。二十分钟后,她就站在楼道口,不停晃动手中的钥匙。
寻着清脆的声音,队员们逐一赶来,左手搭在前一个人的肩膀上,在教练带领下晨跑。
21岁的周涛经常第一个赶到,运动鞋上的鞋带系得整整齐齐。他个头不高、身板敦实,因为双眼全盲,他走路步伐不快,但每一步都很稳。
晨跑中,傅桂莲通过不同频率的拍掌声,指引队员们变化速度练习折返跑。一位左眼能够微弱感光的队友紧紧攥着周涛的手,一起迈开大步。每跑几步,他们会发出此起彼伏的呼喊声,既了解彼此的位置,也互相加油。
“刚来的时候,别说跑了,他们走路都走不稳。”傅桂莲回忆道。
因为行动不便,大多很少参加体育运动,盲人运动员们在入队前,除了缺乏独立生活能力,身体素质也不是很好。
刚开始练习匍匐前进,周涛撞上了训练馆里的柱子,头晕目眩;刚开始练习过肩摔,被摔在地上,爬不起来。挫折和困难让他经常质疑自己。
“教练告诉我,能被选中就一定是块金子,只有不断磨砺才能发光发亮。”周涛说,教练的鼓励让他振作起来、刻苦训练,下定决心要和过去那个生活在灰暗世界里的自己告别。
2019年第10届全国残运会,周涛首次参赛就荣膺男子柔道66公斤级季军,对于未来站上更高领奖台,他充满信心。
柔中带刚
20岁的彭子昕在队伍里年龄偏小、身材偏瘦,看着她斯斯文文的外表,很难将她和激烈的柔道运动联系在一起。
在模拟对抗中,彭子昕经常选择体重比自己重20公斤的男队友进行训练。尽管在力量和速度上吃亏,她却经常能抓住转瞬即逝的机会,或是抵住队友的脚踝将其推倒,或是一个灵巧的背转身接过肩摔以巧取胜。
“我身体底子弱,刚开始训练,经不起高强度的对抗。”彭子昕说,训练辛苦、想家的时候,不止一次晚上躲在被窝里哭。
但傅桂莲告诉她,如果热爱,咬牙也要坚持下来。“我不会放弃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也不允许他们看轻自己。”傅桂莲说。
由于彭子昕看不见,傅桂莲在做好每个技术动作后,都要让她用手和脚来感受,等“摸”清楚之后,再让她照刚才的姿势摆好动作,给她讲解每个部分。
“训练中教练很严格。但我心里知道,教练是为了我们好。”彭子昕说。
训练馆的墙壁上,挂着傅桂莲用毛笔书写的两条标语:“精力善用,自他共荣”和“以礼始,以礼终”。“尽管只有我一个人能看见,但我要把他们当健全的运动员对待。”傅桂莲说,她希望将这项运动的精神“刻进”所有队员的骨子里。
训练中,傅桂莲不苟言笑,但她内心深处也有柔软的地方。在左手无名指上,傅桂莲一直戴着结婚钻戒,这寄托着她对自己家庭的思念。
“16年来,我一直是驻队教练,没有时间陪自己的孩子,但我把他们当成自己的孩子。”傅桂莲说着,声音有些颤抖。
明天你好
多年来,盲人柔道队一批又一批队员相继退役,他们中的大多数开始了新的生活,傅桂莲依然坚守。她说:“我最开心的不是带出了多少个冠军,而是通过柔道让他们的人生有更多可能和希望。”
即将过25岁生日的胡蓉是队里的“老大姐”,也是盲人柔道队的队长。时间回到8年前,那时她还在南昌的一家盲人按摩馆工作,一个偶然的机会,被选中入队。
“盲人按摩我什么时候都能做,但盲人柔道只有年轻时能做,选择了就一定要坚持下去。”胡蓉说。
训练再累,胡蓉总是队伍里最积极的;生活再苦,胡蓉总是队伍里最乐观的。她的手腕、脚趾上,绷带缠了一圈又一圈;脚掌、手心里,老茧结了一层又一层……
去年第10届全国残运会女子柔道78公斤级决赛中,胡蓉获得冠军。
“登上领奖台的那一刻,听到了属于我的欢呼声,仿佛‘看到’了全世界。”胡蓉说。
训练间隙,队员们会围着傅桂莲坐在一起。尽管汗渍在训练服上留下一圈一圈的印记,他们也不以为苦,有说有笑,唱着大伙喜欢的歌曲《明天你好》:
每一次哭又笑着奔跑,
我多害怕黑暗中跌倒,
明天你好声音多渺小,
却提醒我勇敢是什么。
新华社记者黄浩然新华社南昌9月1日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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