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长带我抓跳鱼

□刘兴标

1975年9月，我被调到团部报道组工作将近半年了。

来到团部机关工作就是不一样，天天与团首长见面，敬礼问好，必不可少，人特精神，心特爽。半年时间里，我作为一名报道员和新兵，与司、政、后三大部门的首长基本都混熟了，与机关参谋干事也相处甚好。

然而，他们看重的是我的勤劳与勤快，能抄写些材料，特别是刻蜡纸，搞复写，可以说是一门专长，一般的人做不来，而这样的“手艺”被首长们看中，即成了他们的专用工具。那时，打字全靠蜡纸油印，长短文章，大小材料，都要我帮抄写或油印，心中有苦不敢说。

从此，我只好在完成自己的新闻采写任务后，给他们加班加点，一个星期至少有三个晚上为他们加班到天亮。

很快中秋节到了。

就在中秋节晚上约九点时分，我正在为团政治处赶抄一份全团工作的总结材料。

突然，有一只手在我的背上拍了拍。来人贴近耳朵，神秘兮兮地说：“小刘，走，到海边抓跳鱼去！”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一把拉着我走出团部门口。他叫李根，是政治处的元老干事，刚出门口，只见在墙角边等着我俩的另一位首长，冲着我俩偷笑。

他叫贺明舟，保卫股干事，手里还拿着铁桶和脸盆。三人手握电筒，说说笑笑，不一会工夫就来到了海边。

跃上海堤，溶溶的月色十分柔和，无边的大海像一张巨大的墨绿色地毯，铺垫在辽阔的海面，虽不见乱石穿孔、惊涛拍岸，但随着海风的吹拂，被撞击成雪花似的海浪，一波一波的，退了一波，又扑上一波，人站在海水里，柔软的细沙从脚背上滑过，那惬意无从言说。

“看，那是什么？”我惊讶地叫出了声。

一波海水刚一退去，细细的泥沙里蹦跳出无数小鱼与小蟹。

“对，跳鱼，赶快抓！”

我从没见过大海，更没见过跳鱼，自然不懂抓跳鱼。

这时，从小在海边长大的李根干事告诉我，抓跳鱼不能硬捉，因为鱼小体滑，当你看到一只跳鱼从一个洞里蹦出来后，又跳进另一个洞时，马上用一只手把洞捂住，用另一只手伸进泥沙底下，连同泥沙捧起来，然后放进铁桶或脸盆里，保管能成。

他的方法果然奏效。我试着抓了几次，次次有收获。

接着，李干事介绍说，跳鱼，俗称花跳鱼，又称跳跳鱼、大弹涂鱼，温州方言称“阑胡”。

它盛产于我国南方的浙江、福建、广东、海南和台湾沿海一带的滩涂里，成年跳鱼体长8至15厘米。它习性狡猾，弹跳力强，喜欢在潮水退后的海滩上跳跃，因身上长有淡蓝色花斑，又名花跳鱼。抓捕时一定要小心哦，不然它弹跳时，会把泥浆溅到你的眼睛里。

“抓小小的跳鱼还有这么多学问？”我心里犹疑不定。

“还有一种更好的方法，保管百抓百准。”沉默多时的贺明舟干事亮出了他抓跳鱼的密招。

他说：“用一个直径五寸左右的纱斗，当跳鱼跳起的一瞬间，向下一捞，跳鱼必进纱斗无疑。”说罢，他狡黠地一笑。

“不信，下次我们来试试。”贺干事补充道。

可惜，当晚没有准备纱斗，全靠我们的双手，顺着潮水的起落，借着淡淡的月色，犹如猎犬追捕猎物似的，把大至拇指小至绳头状的小跳鱼，在海滩上抓了个遍。三人尽管弄得满身都是泥浆，身湿如洗，但兴奋的心情，犹如弹跳的跳鱼，时起时伏。

不知不觉，时间到了十点半，海水按它固有的惯例，风急则浪高，浪小则潮平。

经过近两个小时的“战斗”，三人共抓了大约两斤跳鱼与小蟹。回到团部贺干事房间，将跳鱼小蟹洗净后，搬出小煤炉，和着贺干事从湖南老家带来的菜籽油，把它们炸得香香的，李根干事取来葡萄酒，顺手倒入三个军用大口盅，三人在轻轻的碰杯声中笑得前仰后合，并互祝中秋快乐。

炸得脆酥酥的小跳鱼和小螃蟹，入得口来，一股鲜嫩的鱼香味，沁入心肺，那口感与快感，至今还萦绕在脑际。这是我在部队过的第一个中秋节。

正当三人兴奋之余，时针已指向了零点。我突然起身报告说：“两位首长，我还要加班抄写材料呢！”

当晚，当我把团里这份工作总结全部誊写完毕后，天已破晓，新一轮朝霞已映红了东方的海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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