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山记 □张金刚

大车沟，没有大车，只有沟。

这是2016年初春第一次深入河北省保定市阜平县大车沟村开展驻村帮扶时的直观印象。村里人很少，看不到一个年轻人。一眼便能数过来的这些老人，就是大车沟村近几年所有的常住居民。

年轻的都出了山，在外上了学，打着工，家也安在了山外，在村里没有前途。老人们年纪大了，守着村子，不愿出山。站在他们的角度想想，能理解。可又一想，这个村——大车沟村，以及像这样隐在深山里的人烟稀少、公共服务难以覆盖的老村真是不宜居住了。平时还好，可真有个大事小情、大病小灾的，太不方便了。

我虽理解他们，但心里一直想着：大车沟村真该搬，走出这大山，住上集中安置区的新房，开始全新的生活。

2018年9月20日，应该说是大车沟村老百姓最开心的一天，也是近些年来人最全、最热闹的一天。因为，易地扶贫搬迁要分房了！很近的将来，他们会告别大车沟这道沟，搬到食用菌园区附近、382省道边儿上、保阜高速高架桥下的北栗元铺易地扶贫搬迁集中安置小区。

“天生桥镇大车沟村易地扶贫搬迁分房仪式”的大红条幅，被几位先赶来的村民七手八脚地挂了起来。11点，一切准备就绪，分房仪式正式开始，村民们个个喜气洋洋。大家先抽顺序号，再按顺序号抽房号，再登记，摁手印，秩序井然，进行顺利。当我把16户18套房号陆续填好在记录板上时，心里真有一种如我当年买到新房时的快乐。

“噼噼啪啪”的鞭炮放过，分房仪式结束。趁着这热闹劲儿，我提议，大家照张“全村福”，以纪念这一历史性的时刻。刚才还乐得像个孩子似的村民们，此时又羞得像个孩子，都不愿凑前。好说歹说，左指挥右指挥，总算组织好了。16家参与分房的乡亲与镇干部、村干部、村信息员以及我们驻村工作组一群人，合了一张影。

2019年5月，春暖花开，万物荣发，北栗元铺集中安置小区的配套设施也经过加班加点地施工完善，达到了入住条件。

乡亲们终于等到了“出山”的那一天。朴实的大车沟村民没有敲锣打鼓，没有鞭炮齐鸣，没有集中搞仪式，就那样安安静静地将一件件器具、一包包衣物装上汽车、三轮车、摩托车，陆陆续续告别故土老屋，住进了楼房新居。卧室、餐厅、客厅、厨房、卫生间一应俱全，冰箱、彩电、洗衣机、煤气灶、网络全部配套，完全告别了过去狭仄、低矮、杂乱、阴暗的老屋，一如城里人的生活状态。

我想：他们即便有再多不舍、再多迷茫，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定会冲淡深山遮蔽固然形成的阴影，被山外的灿烂阳光紧紧拥抱，令一度干枯沧桑的脸庞涂上亮丽的油彩。

我也在畅想：村民出了山，但我们这些年轻人，特别是我们这些做文化的年轻人，还是要常进山的，进山再看看绿树掩映中的桃花源般的漂亮山谷，再赏赏那个夏有清波冬有坚冰的小水库……当然更要呼朋引伴地前来，走进原始山谷游玩采风，用相机或文字记录大车沟留给我们的美景、乡愁和故事，让大山里的风景也“出山”，再引来四方游客进山看风景。

出山，心心念念了太久太久，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出山，年轻人走得早、走得快；老人们虽走得晚，但赶上了好时代，也不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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