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鑫(重庆)
往往,一颗心,有两个房间:一个用来装柴米、油盐与红尘;一个用来装鲜花、歌声与诗意。
今天我来到了龚滩。毫无疑问,我是为了第二个房间。
初夏龚滩,三角梅怒放。走到巷口,是三角梅;走到街尾,是三角梅;走到院落,是三角梅。千百树木,百万枝条,亿万花朵。它们组成一双巨大的粉手,把古镇捧在掌心。晨曦之中,繁花光影里,我闻到了一种很久没有闻到的、淡淡的幽香。
幸福有一万种方式。花间听歌,月下看江,船头煮酒,小巷信步,栈道听风,自是其中五种。今天,恰逢龚滩民谣节。五种幸福,我一单全收。
一曲《那些花儿》响起。动人的音符,从花间落到石阶,仿佛阳光落在花间。一种莫名的喜悦如从我的心中涌出,流遍全身三万六千五百个毛孔。
鲜花与歌声,从来相宜。更何况,花是三角梅,红艳如烈火;歌是民谣,耀眼似阳光。它们堪称绝配:都有一种明亮的气质,都适合生长故事。
每一个人都有无法挽留的花。这些花,令我们参悟爱情。人生有多少要参悟的,参悟命运、参悟世故、参悟人情……而参悟爱情最难。
一个人在寻觅心中的花,同时,他又是另一个人心中的花。一个完美爱情,无非是互为对方心中的花;不过是两朵花的相知,相吸,相依。
但是,世间的花,往往都要凋零。人捡不起它们,就像捡不起井里的月亮,捡不起风中的花香,捡不起滚烫的落泪。人只能在此岸光阴里,回望那些忧伤,无比怀念却又无能为力。
中午了,阳光越来越稠密。我踱到巷边店中,取来两瓶冰啤。一边看三角梅,一边细细欣赏民谣,一边小口小口喝着冰啤。这给我一种从未有过的感受:我的口与胃极其凉爽,而我的灵与魂极其温暖。冰块与火焰,在我的身体里猛烈地激荡。
我抬头看三角梅。它们像一面面鲜艳的小旗,映红了古镇的空气。我突然想起许巍唱的《蓝莲花》:“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你对自由的向往……”
下午,我走上游船,边喝土家包谷酒,边吃花生米。我在想民谣之美。
有时候,我们听民谣,是把心放在音乐之泉中浸泡。让它重新柔软,能够听到风的轻吟,能够看懂她的一颦一笑,能够因为一封书信而半夜难眠……
有时候,我们以民谣为舟,在时间之河里逆流而上,回到白衣飘飘之时,躺在她的膝下和影子里;回到赤脚奔跑之时,品尝母亲做的胖水饺。
有时候,民谣里的故事,预言了我们未来的故事;有时候,民谣里的故事,和我们的故事相互碰撞;有时候,民谣里的故事,启示我们去创造一样奇妙的故事。
下船了,彳亍于石板街,不时偶遇民谣歌手。我以为,听民谣,终究是让心灵保持一种飞翔的姿态。歌手们的吉他,就是一双心灵的翅膀。
我又听到了《一生有你》。我记得第一次是高中时。和她一起在栀子花旁,听盒装的卡带。那个卡带,我至今保存。不过,我却从来不敢再听一次。但是,当我心生锈迹时,它就会把我心擦亮。
当光阴走过民谣,它就会慢下来。我们来不及慢慢地长大,却可以慢慢地变老。慢慢地把头发变白,慢慢地把牙齿变松,慢慢地把皱纹变深,慢慢地把笑容变回孩童。
夜了,灯亮了。栈道上,人来人往。民谣歌手们,聚集起来了。一些少年在点歌。歌手与听众同唱,一起挥手。江风中的歌声显得特别悠扬,有一种很强的穿透力。我感到一种莫名的温暖。我仿佛回到了少年,回到了骑单车的年代,回到了当把情书放入邮筒之时心会狂跳的时光。
我想点一首《十年》。但是我不敢。一首触动心灵的民谣,令人重温一个甜蜜的错误。我知道,我永远走不出这首歌。
皓月当空的时候,我回到了旅社。推开木窗,我望着月下的乌江,望着楼下的花海。这些花儿,一旦绽放,就永不疲倦。除非凋零,就永远不会睡去。
我却不得不睡。我唯一可以做的,就是把花移入身体。在心田种一池莲花,有清香之气;在眼中养一树玉兰,有洁白的光;在胳臂间种一丛楠木,坚硬如铁;在回忆里,种一片白桦林,美丽又忧伤。
我的身体,就成了一个花园。民谣,依然清亮,在月光里飞翔;如同一只只美丽的鸟。我把它们一 一捕来,置入其中。
终于,我把自己变成了一个理想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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