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每年学生报到的时间,我想起了二十年前,父亲送我去外地上大学的一段往事。
那时,已经有很多“前卫”的学生喜欢一个人坐火车去学校报到。可父亲还是不放心我一个人去报到,坚持要亲自送我去天津。送我的那天,家里租了一辆昌河面包车,那是家里头一次租车。走的时候,我坐在副驾驶上,父母、亲戚们坐在面包车后排。一路上听着流行歌曲,怀揣着少年时代的梦想,憧憬着天津大都市的美好生活,很快我们就来到了火车站。上火车的时间还早,亲戚们你一句他一句地叮嘱我,让我到了大学好好学习,以便将来能找一份体面的工作。当时的我很有些傲气,心想不管怎样,再也不回这个小地方了。上火车的一刹那,我看了一眼母亲,本想母亲会哭得像泪人一样,可母亲并没有哭,她表面上非常平静,看不出一丝分离的伤感。我想也许是怕我看到她哭,影响我的情绪吧!
当时火车还是绿皮车,我和父亲买的都是硬座,经历过30多个小时煎熬,终于来到了我向往已久的首都北京。夜里,北京给我的印象是五彩斑斓的霓虹灯,街道上熙熙攘攘的行人,到处都是繁华的景象。来不及欣赏北京的夜景,我和父亲在同行家长的指引下找到了地铁站,头一次坐地铁,让我体验到现代化的交通工具带来的方便与快捷。
我和父亲在复兴门附近一家宾馆住了下来。房间在地下负一层,价格便宜,卫生干净,就是没有窗户,感觉非常闷热。父亲打发我去给家里打个电话,我来到一个报刊亭,买了张100元的电话卡,给母亲报了平安。在回宾馆的路上,我看见马路对面的一座高楼上,挂着中央电视台的标志。仔细一看,没错,中央电视台原来就在我眼前,我每天看的新闻联播就是在这栋高楼上播放出来的。霎那间,我有了一种说不出来的奇妙感。
第二天清晨,我和父亲起得都非常早,父亲拿出了母亲给我们蒸的馒头准备当早饭,不料馒头在包里捂了一天,竟都发霉了。我劝父亲不要吃了,但是父亲还是坚持吃了半个。父亲是在艰苦日子中长大,浪费粮食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罪恶。
我俩来到天安门广场,先去瞻仰了人民英雄纪念碑,后又去了故宫。父亲是个老党员,想去毛主席纪念堂瞻仰毛主席遗容,说要给毛主席献一束花。不巧的是,纪念堂那天闭馆,这也是父亲去北京唯一的遗憾。
中午,我们在王府井吃了一碗地道的老北京炸酱面。这面一碗七块钱,当时金昌的牛肉面才卖一块二,父亲觉得太贵了,而我只是吃着新鲜而已。年轻人总是对未来充满好奇,我这个未见过世面的人,已深深爱上了这座城市。
到了天津,坐上接站的校车,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车程,终于来到学校。我来到汽车工程系报到点,一位老师问道:“你们是来自甘肃的吧!”我非常惊讶,后来才知道,老师刚才听见我和父亲的谈话。父亲讲的是家乡话,老师说他从小也是在甘肃刘家峡长大的,父亲给老师递上了甘肃的兰州烟。后来,我才知道这位老师就是我们系的党总支书记,也是我的班主任。办完手续要去交费,需要录取通知书,我发现没带,就回去找,找来找去,发现身份证、录取通知书和户口转入证明都没有了,也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正沮丧时,父亲从窗台上发现了我刚才落下的装有录取通知书的信封,叹了口气说:“以后你要一个人在这学习生活了,这么大的人,以后做事不要毛毛糙糙!”
回到宿舍,父亲帮我铺好了床铺,又去超市买了许多日常生活用品。我看出父亲有一丝惆怅。父亲说:“天津北京这么大,我来了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怎么回去啊?”这还的确是个问题,我答应父亲明天请假去送他,父亲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晚上,父亲说要去找个住的地方。宿舍里正好有一张空床,舍友说可以在这将就一宿。那张空着的床是没有蚊帐的。我让父亲睡我那张有蚊帐的床,父亲坚决不同意。那天晚上,我心里头总想着父亲会不会被蚊子叮着,也怕父亲的呼噜声影响舍友们的休息,一晚上辗转反侧睡不着。看着窗外皎洁的月光,想想明天父亲就要离我而去,不由得心头生出一丝悲伤,眼泪不断地滴落在枕巾上。
一大早,我和父亲又坐火车来到了北京。在北京站,我压抑不住内心的伤感,在一个墙角不由自主地抽泣起来。父亲见此情形,也不知道怎么去安慰我。最后他从兜里掏出500块钱给我,叮嘱我不要挂念家里,要好好学习照顾好自已。
我把父亲送上火车,告诉他要准时下车。火车开动了,缓缓向前驶去,渐渐消失在视线里,我的心情也渐渐平复下来,但我还是不愿离开站台,感觉站台离父亲最近。我傻傻地在站台蹲了半个小时,直到站台上一个人都没有了,我才默默地离开。
现在,大学生活已经永远成为我人生背后的风景了。我也再次回到了金昌这块养育了我多年的故土,整天奔波着,忙碌着。可是,父亲千里路途送我上学的情景,依然会在每一个送孩子上学和学院迎新的日子里,一次次地被重新点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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