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的木屐

天一热，棉拖鞋洗晒收藏，该凉拖鞋上场了。每年的这个时候，我都会想到童年时穿的木屐。说到木屐，四十岁往下的人基本上没见过，五十岁左右的人或许见过（穿过）。现今，在反映上世纪三四十年代题材的影视中也可以见到日本人穿木屐的镜头。

何谓木屐？就是在鞋底状的木板上横着钉条带子，形状、穿着同现在的拖鞋类同。木屐具有隔潮、凉爽、耐磨的特点，且取材方便、制作简单。着木屐在硬地上行走，会有“呱达”“呱达”的声响。关于木屐，古文字里多有记载，宋郭若虚《图画见闻志》卷一里认为，“三代以前人皆跣足，三代以后始服木屐”。中华民族是智慧的民族，在生存至上的岁月里不断完善着自己的住行条件，“木屐”的出现，是创造也是必然。时日的更迭，条件的改变，木屐在一些地区消失了，在另外一些地方仍被延续着。

童年的记忆里，木屐一直是村人首选的脚下之物。物质的匮乏是原因之一，主要的，应该是习惯使然。我与小伙伴一样，从春到秋，除了走亲戚上学穿鞋，要么赤脚，要么木屐。木屐的最佳木料是柳，干了的柳木板轻且吸钉。穿木屐最怕沾泥又带水，泥水参合就会打滑，时间稍长，不是带子断了，就是钉子松动。一般情形下，木屐是一年一双。

先秦时，有一种双层木底鞋，称“舄”，这种鞋防水防潮。“屐者，以木为之，而施两齿，所以践泥。”读书时知道，好山泽之游的谢灵运“登蹑常着木屐，上山则去其前齿，下山则去其后齿”。古人这里说的木屐与前面说的木屐不同，前面的木屐是平底，后面的是带腿（齿）的。我们那儿的人将带腿的木屐叫高木屐。

高木屐的腿成人的两寸上下，孩童的不超过一寸。“腿”多是钉子钉上去的。也有整块木头做的，就是费料费工，相较之下也更结实。我们家的东邻刘爷爷是有名的细木匠，有一年为他的孙子做了一双带榫头可拆卸的木屐腿。理论上应该就是谢灵运上下山时换“齿”的那种木屐。

高木屐除了木制部分外还有鞋帮。贵族与平民的木屐区别就在“帮”上，贵族的木屐帮是锦绣毛皮制作，平民的木屐多是就地取材。村人的高木屐是在周边钻的孔里穿上麻绳，以绳为经，以苇花布条麻披为纬织成，鞋口处将麻绳打散编成花纹状以作装饰。高木屐隔水、保温，四季都可以穿。穿得仔细，保养得当，可穿两三年。帮子破了，割了再编也是常事。

拖鞋状的木屐已多年未见，高木屐三年前我还见过，穿者是个中年人，看他小心翼翼的样子，分明也不常穿。木屐的远离是因为物的丰富和替代品的层出，但作为一段历史，它还留存于我们的记忆里。

高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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