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兰故城遗址。
1900至1901年、1906至1908年、1913至1916年,英籍匈牙利人、20世纪上半叶享誉世界的考古探险家奥雷尔·斯坦因(1862—1943),曾先后到我国新疆及河西地区进行探险考古,并先后出版了这三次探险考古报告:《古代和田——中国新疆考古发掘的详细报告》《西域考古图记》《亚洲腹地考古图记》。这三部著作是斯坦因的代表作,较全面地记述了我国新疆汉唐时期的遗迹和遗物,以及敦煌石窟艺术,揭开了该地区古代文明面貌和中西文明交流融合的神秘面纱。
此外,斯坦因还详细描述了深居亚洲腹地的中国新疆和河西地区的自然环境,以及山川、大漠、戈壁、雅丹、盐壳等地貌的种种奇妙景观。斯坦因的著作为人们打开了此前“未知世界”的大门,当时在国际上引起了巨大轰动。西方学者们对此垂涎欲滴,形形色色的探险家紧随其后,蜂拥而至。
劫掠敦煌石窟宝藏
2020年,专业人士将斯坦因这三次中国西部探险考古报告的原著各章内容,进行整合修订分册,删除一些专业性特别强的内容,将插图进行适当调整并重新编序,让考古报告变成通俗易懂的读物,有利于大众能更便捷了解其中的经过和成果。这就是近日由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的《西域游历丛书》的由来。在该书的出版说明上也特别注明:“斯坦因的这三次探险考古活动,足迹遍布塔里木盆地、吐鲁番盆地和天山以北东部地区,几乎盗掘了我国汉唐时期所有重要的古遗址和遗迹,对遗址和遗迹造成了严重破坏,所出文物也几乎被席卷一空,并运往英属印度和英国本土。此外,斯坦因在河西敦煌以及内蒙古额济纳旗黑城等地也进行了大肆的盗掘和劫掠,其中尤以对敦煌石窟宝藏的劫掠最为臭名昭著。”
可以说,在20世纪30年代之前,斯坦因是我国西部地区古遗址最大的盗掘者和破坏者,是劫掠中国古代文物的第一大盗。斯坦因的上述著作是西方列强侵犯我国主权的铁证,同时也为那段令国人屈辱的历史留下了真实的记录。
斯坦因《西域游历丛书》整套书分为15册:《从克什米尔到喀什噶尔》《和田绿洲》《尼雅遗址与安迪尔遗址》《重返和田绿洲》《踏勘尼雅遗址》《路经楼兰》《从罗布沙漠到敦煌》《发现藏经洞》《穿越塔克拉玛干》《再探喀什噶尔与和田古遗址》《重返楼兰》《踏勘河西走廊古遗址》《寻访天山古遗址》《塔里木古遗址与古道》《中亚古道与古遗址》。
这套书除详细的考古文字记载外,文中配有罕见的考古实景照片、文物图片、遗址平面图,生动展现20世纪初斯坦因考古场景。其中《重返楼兰》一册出自《亚洲腹地考古图记》:1914年2月,斯坦因再次来到楼兰,全面调查发掘楼兰古遗址、古墓葬。特殊的自然环境,独特的墓葬形制与随葬品,揭示了楼兰古代居民的生活状况与丝路文化交流多元传播的历史面貌。
穿过结着盐壳的荒野
在《重返楼兰》一书中,斯坦因详细记述了寻找古代楼兰道的经过——
3月2日傍晚,我们来到了一块开阔的土平原。它位于一条很缓的砾石坡脚下,我们把civ号营地就安在了那里。这时我已知道,在寻找古代楼兰道的跋涉中,最困难的部分已经被抛在身后了。我们在地面上发现了一些古代交通的迹象,说明古道从荒凉的干涸罗布泊上来后,可能便来到了这块地面上。从前面南方和东方的地形看,我们几乎可以断定以下的古道是沿什么路线到达其最终目的地敦煌长城的最西端的。
中国早期奠定这条道路的人只需沿着干涸湖床最东岸那片向南延伸的水湾走,就可以走到一条宽阔谷地的入口处。那条谷地形如山谷,一直延伸到拜什托格拉克和疏勒河尾闾。不管盐湖东端的大水湾向谷地中伸展了多远,有一点是清楚的:根据我在谷地南侧观察到的情况看,谷地北侧也可能曾有过足够骆驼沿路啃吃的沙漠植物,并可能有过水。阿其克布拉克和拜什托格拉克之间的这条谷地北侧就是光秃秃的荒山。来自楼兰的古道要想到达疏勒河尾闾和那附近的敦煌长城末端,最自然、最易行的路线莫过于沿着那座荒山的山脚走。的确,要想从civ号营地到拜什托格拉克去,最直接的路线应当是从北山的最南端穿过。但那里是一片荒漠,只有石块和砾石,既没有牧草也没有水,况且节省下来的距离也很有限,不足以补偿那多所受的不必要的苦楚。因此,显而易见,古道是沿着拜什托格拉克谷地北侧的荒山脚下延伸的。
但在描述在这条路线上的经历之前,我要先回顾一下前三天穿过的那片结着盐壳的荒野。让我们对照着观察到的现象,来看一下中国古书中是怎样描述楼兰道越过蒲昌海(或称盐泽)时的情况的。这些记载中,有一段虽不是年代最早却最能给人启发,它就是郦道元的《水经注》中紧接着描述龙城那个段落下面的文字。龙城那段中有明确的地形记录,使我们较有信心地认为,龙城就是我们2月28日在向楼兰东北方向进发时经过的大台地。紧接着郦道元对龙城地区进行了详细描述,可以证明这段描写和上一段一样也是来自对当地情况有准确了解的权威。因此,我们在此先说一下这段话。在沙畹先生摘译的《水经注》中,这段文字是这样的:
地广千里,皆为盐而刚坚也。行人所径,畜产皆布毡卧之。掘发其下,有大盐方如巨枕,以次相累。类雾起云浮,寡见星日,少禽多鬼怪。
西接鄯善,东连三沙,为海之北隘矣。故蒲昌海亦有盐泽之称也。
大风常光顾罗布盆地
在斯坦因的记述中,楼兰古道直接穿越了干涸的湖床,古代行路人更是在坚硬的盐面上过夜,不过,他们铺上了毡子,让牲畜一同躺下。而斯坦因还抽空去了月牙泉、鸣沙山——
以前当我述及关于楼兰地区的汉文记载时,曾提到过这段文字。当时我简要地指出过,这段关于龙城附近地区的概述,与我们1914年到1915年对罗布泊古湖床及其临近荒野的考察结果十分相似。文中说地面‘皆为盐’,这与我们在穿越湖床底部时观察到的现象完全吻合。拉尔·辛格所走的路线更是在大北边,在那湖床北段的广大地区,他遭遇到的也是可怕的凹凸不平的盐面。亨廷顿教授是从南向北穿越这片浩瀚盐海的,他也非常生动地描述了途中遇到的种种困难。《水经注》中称堆叠起来的盐块‘如巨枕’。任何曾经在那些连绵不绝的盐丘、翘起来的大硬盐块之间和上面择路而行的人,任何曾经目睹过前面提到的那难以计数的裂缝和孔洞以及孔洞中像浮冰般高下堆叠在一起的盐块的人,都知道这个比喻是生动而切合实际的。
由于在穿越湖床时采取了恰当的路线,我们有幸不必在铺满硬盐的湖床上过夜。但根据对湖面的观察,我明白,即使是强悍的骆驼,在盐面上休整时,也无法获得哪怕一点点舒适的休息,更不要说其他用作运载工具的牲畜了。亨廷顿教授就提到过,为了平整出一块稍微平坦、能够睡觉的地方,他那一小队人不得不动用了斧子,将1英尺高的盐丘砍平。拉尔·辛格那队人在他们的89号营地也经历了同样的遭遇。因此,当古代的行路人不得不在这样的地面上过夜时,他们很容易会想到先铺上毡子,再让牲畜躺下,中国人在旅行时是很善于安排这类事情的。《水经注》中提到的这个做法还给我们另外一个启示:这种方法之所以流行起来,是因为楼兰古道是从干涸的湖床上面穿过去,而不是顺着湖床北面绕过去的。
我尽量按时完成对未来考察的准备工作。在此期间,我抽空又去了月牙泉那个闻名遐迩的圣地一次。那个美丽的小湖是由泉水补给的,奇异地隐藏在绿洲南边的高大沙丘之中。它是大自然的一个奇观。敦煌当地人把它和俯瞰着它的鸣沙山看成是一个应该朝拜的圣地。
郦道元在文中说,当地的云雾使人们很少见到太阳和星星。这也完全符合整个罗布盆地一年大部分时间的天气状况。12月和3月之间,我们在那里看到的天空都是灰蒙蒙的。这主要是因为这片广袤的荒野几乎常年刮风。不管从其最常见的方向吹来,还是从其他任何方向来,风中都夹带着细尘土。这些细尘土是无休无止的风蚀作用在临近地区的土壤上刮下来的。因为,北边和东边的荒山以及西边沙质平原的绝大部分土壤,都是全无植被保护的。在春夏两季,常有猛烈的大风光顾罗布盆地的中心地带,卷来大片尘沙。降雨或降雪可以使空气干净一段时间,但雨雪天气在那里是极为罕见的……
封面新闻记者张杰
/关于奥雷尔·斯坦因/
著名考古学家、探险家英籍匈牙利人奥雷尔·斯坦因曾于上世纪初先后四次来到新疆从事探险考古活动,对楼兰遗址、尼雅遗址、丹丹乌里克寺院遗址及吐鲁番等古迹进行了大肆挖掘,盗掘并非法携带了大量珍贵文物出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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