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音 一张特殊的身份证

□钱伟

很多人出门，怀里都不忘揣着身份证，但不会意识到还有另一张特殊的“身份证”如影随形地跟着自己，那就是——乡音。

在生活中，人们仿佛都精心准备了两套语言系统，经常是正说着流利纯正的普通话，转身接个电话就聊起“鸟语花香”的家乡话来，置旁人于云里雾中。此情此景，见多不怪。一口地道乡音打破人际关系的坚冰，也是时有发生的都市小插曲。方言附着于每个人的印记，古今无异，正所谓“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方言一出口就将听者带入了特定语境和独特的地域文化：吴侬软语的背影是小桥流水的江南；朴实秦腔的身后是黄土苍凉的西北；鲜活生动的四川话一出口就能把我们领进茶馆与火锅代表的沸腾生活……乡音的力量实在不可小觑。

不仅乡音是一张隐形的身份证，其实就连带有乡土色彩的习惯性词语也可以鉴别身份。

说来有趣，“用小麦磨成的粉”，北方叫“面”，南方叫“面粉”；“用小麦粉制成的条状食品”，北方叫“面条”，南方叫“面”；“稻米”在北方叫“大米”，南方却叫“米”；“粟”在西北叫“米”，南方叫“小米”；用稻米煮成的干饭，北方叫“米饭”，南方叫“饭”。这些名称反映了北方以面食为主、南方以米食为主的饮食习惯。北方人吃饭主要是吃以面粉制成的食物，所以吃用稻米煮成的饭时要说“米饭”，以示与日常的“饭”相区别。南方人吃饭向来就是吃米饭，所以不必用别的词，但是偶尔吃面条当饭时，却要说“面”，以示与日常的“饭”相区别。南方以产大米为主，所以说“米”即指大米不会产生误会，指“小米”时要冠以“小”，以示区别；反之，北方产小米的地方，说“米”即指“小米”，说“大米”时，要冠以“大”。

再讲一个小故事。

去年，我去上海出差了几个月。为解决肚子问题，常光顾当地的菜市场。有一次，在市场上询问一肉铺老板：“这个肘子多少钱？”老板先是一笑，接着说：“你是北方人吧？”我很惊讶地反问：“您怎么知道？”老板有点得意地回答：“你们北方人说肘子；广东人说猪手；我们上海人都说蹄膀。”

回味一下，确实如此。

中国地域辽阔，同一个事物往往各地叫法不一。说“肘子”的多是北方人，北方有句广为流传的俗语：“要吃吃肘子，要穿穿绸子”；通常把前蹄叫“猪手”的是广东人；“蹄膀”原是江南和西南一带的方言词，现在已被普通话所吸收。

一个细心的肉铺老板能根据顾客的用词习惯来识别顾客来自何地，这个例子告诉我们，每个人其实都有一个隐形身份标签——语言习惯（口音和用词）。只要用心观察，很容易用这个标签来识别一个人的籍贯。

有人说，乡音是故乡给我们的胎记；也有人说，乡音是一幅画，一幅中国水墨画，虽没色彩但底蕴深厚；还有人说，乡音是一首诗，一首山水田园诗，有斜阳余晖，有家国情怀。但我想说的是，树高千尺忘不了根，乡音就是我们生长繁衍的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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