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时报记者 江丹
王蒙在推荐他的新小说《笑的风》时说,其实它也可以题为《假如生活欺骗了你》。
在中国,普希金的这首诗歌《假如生活欺骗了你》非常具有年代感,它风靡于20世纪末期的文学爱好者群体。在小说《笑的风》里,主人公傅大成就是在那个时候朗诵了普希金的这首诗,他凭借一诗一小说声名鹊起,踏入文坛,从小城来到北京,发现有那么多年轻人熟悉普希金。
小说里,傅大成是一位贫苦农民家庭出身的知识分子,确切地说是一名作家。在上个世纪90年代,从事文学创作是一份先锋且时尚的工作。那个时候,人们痴迷文学、膜拜文学,对精神世界充满无限向往。傅大成便是这样被人尊敬、羡慕且追求着。
与之同时,精神和物质的对立感前所未有的鲜明。另一些人乘风破浪,在物质富足方面走在了前列。傅大成的妻子白甜美便是这个队伍里的人,她原本是敏行讷言的农妇,到了大城市后却变得能言善语,迎来送往,开起了棋牌室,失了甜,却得了富。
这对夫妻一起扛过了在农村的苦日子,人到中年各有各的兴旺,却在时代的浪潮中分道扬镳。他们是包办婚姻,对傅大成来说,这是一种遗憾,他读过书,见过世面,对自由无限向往,尤其是自由恋爱,在他心里尤其神圣,仿佛通过这道门进去的婚姻才是真正的婚姻。文学安置了他的
失落,盛放了他的想象,但也时不时撩拨着他对眼前的日子的质疑,让他找到自我,又迷失自我。傅大成认识了杜小鹃,一位跟他一样热衷文学创作的知识分子,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不谈柴米油盐,不聊孩子衣食教育,他们交流的是文学见解,是人生理想。傅大成关于文学的种种在杜小鹃这里有了回响,暂时的精神共鸣让他决意结束旧婚姻,开启新生活,离开白甜美,拥抱杜小鹃。
是生活欺骗了傅大成吗,让他以为精神的琴瑟和鸣胜过一切?讽刺的是,时间到了2015年,君特·格拉斯离世,傅大成给杜小鹃发去不少相关的内容,包括他对格拉斯《铁皮鼓》与《剥洋葱》的看法,可是杜小鹃没有回复一个字,甚至一个符号和表情。那个时候,她正在儿子家里帮忙带孩子。人到暮年,向来精神至上、文艺了大半辈子的杜小鹃反而想要离开只谈文学的傅大成,回到真正有烟火气的日子里。
《笑的风》里的傅大成生于1940年,他的一生经历了各有风浪的几个时代。他写过一首春风将女孩儿的笑声吹来的诗,却成也此诗,败也此诗。1958年,这首诗给他带来灾难,让他失去了即将得手的前途。到了1978年底,这首诗却带他进入了一直向往的文学生活。一个人的命运轨迹里,总是有时代的影子。王蒙生于1934年,傅大成那一代人所经历的种种,也是他所熟悉的。在小说里,王蒙还进行了一种纪实的写作,他把自己的名字和作品写进了小说里,还有“那个年代”的从维熙、贾平凹、莫言、刘心武等。如今,其中一些人已经逝去,还有一些人也从彼时的文学“好苗子”成为文坛前辈。在这部小说的虚实之间,时间仿佛真的流动了起来。
王蒙在《笑的风》里还埋了彩蛋,傅大成的作品发表后,得到了“天津一位两米多大个子小说家兼画家”的称赞。王蒙没有写具体的名字,但是熟悉的读者看一眼就知道是谁。读到小说此处,读者大概会觉得创作严肃文学的王蒙其实也是一个“老小孩”。
《笑的风》是王蒙写给他的读者的,他的读者里有当时的文学青年傅大成,还有其他各行各业的人,他们一起走过同样的时代,理解人在其中的渺小,以及任何一个时间节点所带来的忧愁与兴奋。《笑的风》大概也是王蒙写给自己的,他创作这部小说时已经近86岁,这是一场回忆,也是一场总结。小说的叙事轻松,节奏很快,即使在书写人生失意时,也几乎不着笔墨去刻意渲染伤感。对于自己的时代,王蒙或许已经无意于纠结细节,他和他的读者都懂。
王蒙借着这部小说,跟我们讲过去的时代和过去的人,讲他们的经历与反思:“当我们说到人生,说到男女,说到光阴,说到新与旧式婚姻,说到发展进步与历史的代价,说到他们的被匆匆树立欢唱又匆匆占位替代的生活的时候,喜在眉梢的同时,难道不多多少少地感觉到悲从心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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