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2年,“辛亥革命”推翻清政府之后成立的中华民国,迎来了民国元年。这一年,按农历为“壬子年”,即民间习称的“鼠”年。也正是在这一年,上海接连出现了“鼠疫”。
◆1912年 东北“鼠疫”传至上海
1910年,东北地区暴发鼠疫,一个月之间已造成近四万人染疫身亡的恶果。而东北源发鼠疫到传播至上海,不过月余甚至更短的时间。可以说,1910年的东北与上海,几乎是接续发现了鼠疫,只不过,前者是源发地,暴发性质的,后者是传染地,局部性质的。
1911年6月8日,《时事新报》的“本地时事”版面,头条报道题为《检查鼠疫之文告》,向上海民众及时通告了近期防疫与检疫情况。据公告可知,早在1910年年末,即成立“中国公立医院”,专事检疫、防疫与诊治工作。当时即“选派男女医生在疫气发生地面逐日挨户检查”,收治“公共租界及闸北华界染疫华人”。只是,当时是否检得,在何处检得疫情,公告中未曾透露。
时至1911年春,“由北方鼠疫渐次流行”,上海当局再次开展检疫防疫工作,工作力度也进一步增强。检得“华界天保里四十号之潮州人翁姓”家中疫情,因翁家“其妇亦患热症,潜避至法界嘉善旅馆”,可知染疫者已由华界传播至法租界。又称“此次发现先在华界,继在英界”云云,可知华界、法租界、英租界,当时俱已出现疫情。且当局“已于四月廿八日起派华医王培元等在公共租界海宁路一带,挨户检查”,可能怀疑公共租界也难免出现疫情,只是公告中尚未明确公布,只是希望“各铺户居民人等”配合检疫工作,谆谆告诫称“于尔铺户居民有百益而无一损”。
◆建中国公立医院 编印《鼠疫良方汇编》
据《检查鼠疫之文告》可知,1910年冬月间,上海当局“拨银一万两”,又“筹集商捐”,在官方拨款与社会各界募捐的情况下,为上海的华人居民专门建成了一座中国公立医院。这样的官民联防体系之建成,为上海华界的检疫防疫工作顺利开展铺垫了良好基础。
中国公立医院的领导者,乃是“公举前署山西冀宁道沈为总理”,即曾任山西大学堂督办的沈敦和。
中国公立医院早在1910年开办之初,即于当年年末编印了一种名为《治疫新法》的宣传单。此单主要是分送上海各大报馆,要么请报刊转载,要么随报附赠,总之,是竭尽全力要让上海民众周知的。
此单内容乃是转录香港民政司1908年所印公告,是当年香港鼠疫流行之际,当地官方用于“安抚华民”的公告。中国公立医院方面在文末明确称“今本埠恐有传染,故特重印分送及登诸各报”,显然,这是应对1910年上海出现的零星疫情之举。
几乎与此同时,中国公立医院迅即编印初版了《鼠疫良方汇编》一书;又于1911年5、6月间,再版重印。此书版权页上标明“非卖品”,乃是直接借鉴闽粤地区及香港华人防治鼠疫经验,但于专业检疫防疫规范方面未置一词,仍是乞灵于传统中医药。其开本小巧,便于携览,显系赠予上海医学界及公共卫生领域相关人士的防疫参考读物。
初版与再版序言,各约五百字,皆简要清楚地说明了1910年上海确实出现疫情,其中曾先后提及“斯症发端于粤闽等埠”,“鼠疫之所由来,实始于闽粤”,加之之前翻印的《治疫新法》宣传单,更是直接源自香港民政司1908年所印公告,可知当时上海各界俱将上海疫情认定乃是由香港舶来。
彼时,上海虽不是疫区,可当年作为海陆两股疫情传播路线上的最具规模的中心城市,疫情一旦触发,若得不到及时管控,后果真不堪设想。之后不久,上海当局与中国公立医院方面迅即引进现代医学理念与设施,来应对已经出现或可能出现的疫情。
◆时局动荡 上海防疫未曾松懈
应当说,1911年前后,上海当局与社会各界在检疫防疫方面所建立起来的官民、华洋联防体系,渐渐在强有力的经济保障之下,借鉴与整合多方经验(尤其是较快引进了现代医学理念与设施),形成了规模与规范。这一初具规模与规范的防治体系与经验,在当时的中国国内,已经具备了向其他省市输出防疫经验的实力与资格。
为此,当后来东北地区再次出现疫情之时,上海派出医疗救助队伍,亦属情理中事。1911年6月28日,《时事新报》刊发报道,题为《拨派医生赴东》,即称“日前沪道刘观察接江督张制军电,谓上海已有专治鼠疫医院,成立后不乏中西医士治理,请再拨派华医四人至该省施治”云云。
1911年8月间,《时事新报》接连以《上海鼠疫发现志》为题,连续六次发布官方检疫进展及诊治患者结果。8月11日,带有阶段性总结意味的《上海鼠疫发现六志》刊发,表明自天保里华人发现鼠疫并及时送诊之后,再无传染病例出现,疫情基本得以控制。
文中特意披露了一桩非常特别的案例:一位在上海染病,但又潜逃至镇江终至病发身亡者,其隐秘踪迹还是被当局想方设法探得,还将这一身亡患者已经下葬的棺木掘出,施以严密消毒防疫措施。
8月19日,《时事新报》刊登《关于检查鼠疫之示谕》,通知天保、松成、均济里的华人居民,全部暂时搬迁至当局修筑的棚屋之中,以便对这些区域中的民居进行全面的消毒与清洁工作。之所以要进行这样大规模的民居消毒工作,文中详细陈述了理由,称“惟天保、松成、均济等里各沿马路房屋,现经发现疫气,深恐藏匿鼠类,非将该处居民暂行迁移,将所住房屋设法薰洗,不足以保公安而杜传染”。
为减轻居民生活负担,打消民众疑虑,当局决定迁居暂住期间“饮食起居由公家供给,不取分文”,“一面由本总局会同防疫所派人将各该屋如法薰洗,搜捕鼠类,多则十日,少则一星期,该居民人等,即可各回旧处”。不仅如此,当局还特别考虑到“凡我居民,在此十日内或一星期内因此旷业,进款骤减,不无可悯”,“除由本总局各津贴半月房金外,无论男女,大口给洋二元,小口给洋一元,以示体恤”。
诸此种种强有力且人性化的防疫措施之下,上海疫情在当年9月,基本得以控制,告一段落。然而,两个月之后,疫情又现。《时事新报》于1911年11月30日刊发了一条《鼠疫近又发现》的简讯,称“本月初八有李荣奎一名二十四岁通州人,向在小东门城内画锦牌楼计宅作厨司,因病至仁济医院就诊,由西医验系鼠疫”。报道中特别提到,“现虽四方多事,而防疫一层,未敢稍懈”。
◆正值“鼠年”,上海发现但控制住了“鼠疫”
1912年5月22日,上海防疫中西董事会,在德国领事馆开会,通告香港发现鼠疫,并研讨上海防疫对策。会议代表一致认为,“上海与香港相离甚近,最易传染,虽经各国轮船公司竭力反对,然为郑重人命起见,不能不严加防范,兹由众公议香港来沪船只必须预防,以免传染”。
具体的防疫措施,也在会上议定,要求“船抵吴淞或上海,用驳船将货卸空,然后在空船用硫薰法杀鼠,如系船不能卸空,即用炭气薰法杀鼠”,“即日出示实行,并请卫生处及公立医院在租界严密防疫”。虽然对香港来沪船只消毒的举措,是为保障租界公共安全而设立的,但从客观上对整个上海的防疫工作也是有着相当贡献的。
与上海租界的防疫行动几乎同步,政局初定、进入中华民国时代的上海当局,很快也开展了持续有序的检疫防疫工作。应当说,由于商贸繁荣、华洋杂居,加之公共卫生条件与设施都还相对薄弱,一个世纪之前的上海地区,每年发现疫情的几率都是有的,但基本都在较短时间内得以管控。
实际上,之后上海地区确实已经出现了个别的、零星的鼠疫感染者,但这些病例很快地即在日趋完善的防控体系中被逐一甄别与诊治了。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1913年12月,“鼠疫”一词及鼠疫预防常识,被写入国文教科书,由上海商务印书馆初版印行。当时三、四年级的小学生,都会在课堂上诵读这样简明扼要的医学常识:
鼠疫之由来甚古。500年前,尝盛行于欧洲,死人无算。近则闽、广、奉天等处,已见发生矣。
疫之发生也,鼠先染之。鼠染疫,则血液中含有毒菌。鼠虱吸之,转而袭人。人感其素养,遂发大热,数日即死。医治得活者,十无一二。
鼠疫预防之法,以杀鼠为最要。封窟穴,谨盖藏,则鼠类无所容身。畜猫以捕之,设笼以诱之,或置毒于食品以毙之,则鼠类不能生存。如是,疫病自无从而生矣。
辟窗户,除尘秽,使居室清洁,亦足以防疫。不幸疫病已生,则所用器具,皆宜滌以沸水。病者之衣服,宜以火薰之,或以消毒药水洗涤之,所以免传染也。
(据《北京青年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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