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云中打盹（外一首）

◎韦佐

就在四百里越城岭山脉

华南最高处

有只卧猫，在云中打盹

白日梦就像流动的疑问

千万年来，它像是假寐

每一夜

再从草木的沉睡中醒来

踱以雾一样轻盈的步态

像在巡山，走寨

出产奇花异木，白云和月光

豢养着飞禽、龙蛇和山鼠

唤来立春，雨水和雷声

下放一条资江

去了资源和邵阳

再下放一道漓水

去了桂林和佛山

再迎送所有的枯荣之美

往来皆有声或无声

一切如呓语，如流水

不只是映山红

春风在爬山，走的都是花步

溪涧若琴弦，弹出的是鸟鸣

猫儿山，一百八十多道弯

告诉你春天的吟唱

有多宛转，又有多漫长

那一天，我抵达老山界和红军亭

听到的却是一路雨声——

绵密，执着而急促

让人想起八十多年前

黑暗中游动的火把

引领一支翻山越岭的草鞋队伍

帐天席地的，是满山大雾

仿佛让人忘记所有草木

三四月，杜鹃花篝火一样燃烧

期盼春天的仪式

多么地炽烈、隆重

像是从江西一路唱来的

那支民歌，叫《映山红》

注：老山界，位于猫儿山自然保护区，是红军长征翻越的第一座难走的高山，因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陆定一的同名散文而闻名，上有陆定一亲笔题词的老山界碑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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