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花以时间

赵文成

家里有一盆三角梅，岁数和儿子差不多，是结婚后不久爱人从地摊上买的幼苗，栽种在盆里只两年，便满枝开出嫣红灿烂的花。后来去云南旅游，看到云南的三角梅和大西北的杏树一般高大，淡然直立于道旁，恣肆浪漫醉卧于山野田畴。回到家，看着小小花盆里纤弱缩微的三角梅，歇了气，灰了心，拔了，扔到楼下。妻却不然，她笑着从楼下捡回，栽到一个大一点的花盆里，几个月后，朴素单纯繁茂的一团花便绽放在狭小的阳台。

这盆三角梅伴随一家人搬了几次家，儿子也已踏进大学校园。今年春节，平生未遇的新冠肺炎疫情不期而至，宅居家中，动了给三角梅换土移盆的念头。在乡下老宅挖了堆浸的肥土，去花店买了一个烧有中国花鸟画图案的大花盆，在客厅洁白的地板上铺上报纸，兴冲冲动起手来。倒下浮土，盆里已是盘根错节，毛根紧贴盆壁抱成一团，密若蚕茧。心气过急，用力过猛，耐心不足，侧根都被扯断，须根结成的网球也成鸟兽散，只剩下几寸长的主根了。恐惧妻子的唠叨，担心儿子的讥诮，悄悄换了土，栽好，抱到宽敞的阳台上，祈盼早日长出绿叶，恢复生机。纸是包不住火的，已有的嫰芽灰了，细叶掉了，爱人和儿子笑着推断出我的笨拙。但是，对这株陪伴我们近二十年的三角梅，我们都没有放弃。每天，我们都会围着它仔细地瞅一瞅，看看有没有长出新芽，是否有绿的消息。一天、两天，三个月后的一天清晨，妻一声惊呼，三角梅光溜的枝条上钻出几个叶芽，又过了几天，满枝已是墨绿油亮葱葱茏茏的绿叶。不久，一盆火红灿烂的三角梅又将绽放在温暖的阳台。

在干旱的河西走廊，花盆里的三角梅终不能长成高大老成的杏树，但我们要给它以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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