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东坡的抗“灾”志：战“疫”

□夏钦

苏东坡在当地方官的二十多年历程中，无论是初涉仕途还是做一州通判，无论是贵为八州太守，还是不得签署公文败走蛮荒的贬官，都面对了数次瘟疫，并直接领导和取得了一次次与瘟疫抗击的战役的胜利。

一个与苏东坡兄弟从小熟悉的老乡叫巢谷，得到了一味叫“圣散子”的奇药，对很多传染性疾病有良效。

元丰五年（1082年，苏东坡被贬黄州的第二年）的一天，巢谷悄无声息的不请自来了。盘恒一年，巢谷与苏东坡相互陪伴，走过了人生最难熬的岁月。与苏东坡依依话别时，巢谷将苏东坡苦求多日的神秘药方拿出来，瞩其关键时候才能使用。

谁知第二年一开春，黄州伤寒大流行，不少人还没有查明病因就撒手人寰。苏东坡是戴罪之人，老百姓的冷暖安危严格意义上与他关系不大，但苏东坡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突然想起老乡巢谷临走时的话，认为这应该是“关键时刻”。苏东坡拿着巢谷给的药方，找到在黄州看病认识的医生庞安时，一起商量救人办法。庞安时按照巢谷的“圣散子”抓药看病后，效果奇好，治疗好了不少患流行病的人。后来庞安时著《伤寒总病论》，将此药方收入书中，苏东坡欣然为之作序。

苏东坡再次用到这副叫“圣散子”的灵丹妙药用于抗击瘟疫，已是八年后，他再次到杭州时。

元祐四年（1089年）三月，54岁的苏东坡以龙图阁学士充两浙西路兵马钤辖知杭州军州事，简称就是担任杭州太守，与他第一次到杭州担任通判，时间已间隔了18年。

和18年前刚到杭州时不一样的是，近几年来，杭州连年发生水旱灾害，苏东坡七月份到达杭州时，就将主要精力投入到赈救灾民的工作中。

旱灾连着水灾，伴随而生的就是饥馑和瘟疫蔓延。第二年，先是水灾，五月开始，连续几个月大雨不断，江南不是水乡，更像泽国，内涝让农作物大幅减产。接着是大旱，饥饿加上不注重卫生防护和极端天气，导致贫困线上挣扎的人不断得病，瘟疫开始流行，死人的事时有发生，有的穷苦人家无钱埋葬亲人的尸体，由此导致瘟疫不断扩散。连最基本的公共医疗卫生设施都不具备的古代社会，瘟疫的发生，远比饥荒更可怕，有时候疫区群众只能坐以待毙。面对不断增长的求医问药人群，私人诊所、药店趁火打劫，纷纷发起瘟疫财。

作为一州太守，苏东坡一方面要避免饥荒的发生，另一方面要组织治病救人，除了行政处罚，还要用市场的手段来打压无利不起早的奸商。苏东坡及时拨出公款二千缗（古时计量单位，一千文为一缗），自己又捐赠黄金五十两，在众安桥创办了一所公立病坊，取名安乐坊，邀请懂医的僧人坐堂诊治，并且规定每年从地方税收中拨出少许资金作为维持病坊的经费，对于医术高明、医德高尚、医治效果好的僧人，由官府呈报朝廷，赐紫衣以示奖励。苏东坡之所以敢于在瘟情汹涌的时候拍板建医院，与企图牟取暴利的个体诊所抗衡，并带头捐出自己的俸禄，是因为他手中有“金刚钻”——在黄州牛刀小试治疗瘟疫效果奇好的“圣散子”秘方。

边建医院，苏东坡边安排官吏、僧人购置大批药材，用“圣散子”配方制成药剂，命人在街头架起大锅熬煎，过往行人不论男女老幼尊卑贵贱，只要有症状，都可免费服用。据说这一药方“用药节度不近人情，至于救急，其验特异”，病情严重的“连饮数剂，即汗出气通，饮食稍进，神守完复”，病情轻微的则更不在话下，即使“平居无疾，能空腹一服，则饮食倍常，百疾不生”，起到防病健身的功效。而且，这一药方“所用皆中下品药，略计每千钱即得千服”。这一重大利民举措，不但有效刺破了发灾难财的药商药贩私人诊所老板们的阴谋，更是挽救了很多贫民百姓的生命。且看东坡在《圣散子后序》中对当时情景的记叙：

圣散子主疾，功效非一。去年春，杭之民病，得此病全活者，不可胜数。所有皆中下品药，略计每千钱即得千服，所济已及千人。由此积之，其利甚薄，凡人欲施惠而力能自办者，犹有所止。若合众利，则人有善利，其行可久。

今天，大家都亲切地称安乐坊为我国第一所面向民众开放的官办医院。后来，这所病坊搬到了西湖边，改名为安济坊，直到苏东坡去世时依然存在。一个人从政一生，仅此一项留存史册就足矣了。但对于苏东坡而言，这只是他众多政绩之一，还不包括他天才般、百科全书式的才艺。

苏东坡在黄州和杭州面对的是什么瘟疫，史书上没有明确的记载，但从“圣散子”的功效来看，也不是对天花、霍乱、黑死病等各种烈性瘟疫都包治的“灵丹妙药”，比较大的一种可能，还是针对普通疫情的一种民间药方。哲宗绍圣年间的进士叶梦得在《避署录话》中说：“子瞻以谷（巢谷）奇侠而取其方，天下以子瞻文章而信其方。”

这一次赴杭州任太守，有太多太多的事等着苏东坡去处理：杭州经济社会的发展和百姓冷暖、浙西路所辖军队的管理和训练、与高丽使者的外交周旋与向上汇报建议、按期审理各类民事刑事案件、翻修风雨飘摇的官署……据跟随苏东坡到杭州的秦少游的弟弟秦少章著文回忆，有一年半的时间，东坡几乎没有翻过书。这在东坡的一生之中都是少见的。

那时还没有申请专利之说，如果在今天，不知道工作之余，苏东坡会不会与巢谷申请共同专利，利用自己的名声大肆宣传“圣散子”的特效。

有意思的是，南宋有个好事者将“圣散子”收入了《苏沈内翰良方》，该书是苏东坡的《苏学士方》和沈括的《良方》合编而成的一部医药巨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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