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赶火车回家过年

■张新文

很多时候，咱们的日常用语都包含着时代的身影，比如乘火车却偏说成“赶火车”，一来说明乘火车你得准时，二来说明乘火车不是件容易的事。

2000年，我在深圳一所学校上班，快放寒假的时候，我彻夜难眠，思念故乡、思念妻儿，那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寝食难安的另一件事就是回家的火车票很难买到。白天上班没有时间去火车站排队，礼拜天我便加入了排队买票的队伍，人家都准备了食物和小马扎，我却啥也没准备，长长的买票队伍，半天不见挪动半尺。当我去买一瓶水的功夫，再要加入我原来的位置已经不可能了，南方虽然温暖，但冬季的夜晚还是很冷，是那种猝不及防的冷。熬到了凌晨四、五点，离售票窗口还有几十米的距离，考虑到礼拜一还得上班，眼里噙着泪水，我只能离开了火车站，走了很远，我仍依依不舍地回头看一眼熙熙攘攘、人头攒动的深圳火车站，心想回家的路啊！哪日才能畅通无阻。

回到单位，同事说，如果靠老实巴交地排队买票，几乎是不可能的，很多“黄牛”都是雇人在那里排队，即便你去排队也很难到窗口的。同事的话虽有些偏激，但是那个年代票贩子的确很猖獗，一票难求是那个时代的烙印，永远铭记在人们心里。看看现在多好，凭身份证购票，彻底断了“黄牛”的黑手，给公共场所的治安环境带来了史无前例的好处。

我的难处不知啥时传到了校长那里，校长主动找到我说，从今天开始，不要再去车站遭罪了，我来为你想想办法。几天后，“小张啊，车票倒是给你买到了，只不过是站票，没有座位啊！”校长带着歉意，我是何等兴奋，总算可以回家了。至于校长是如何买到车票的，从他双眼充满血丝，一身疲惫的神态中，我明白了这张车票来之不易啊！

既然是从深圳回故乡，我从衣物到食物和玩具，整整装了满满两大行李袋，为了赶上火车，我用绳子将两个包连在一起，放在肩上一前一后便于排队候车，很像一头驴驮着两袋肥料去田里，此时的我是驮着两包幸福回家过年，那也是辛苦着、快乐着、温暖着。车站人山人海，寒冷的冬季，赶火车的人哪个不是汗流浃背，能挤上火车那就算不错的，起码可以回到家里和亲人团聚、起码可以稳稳地过个快乐年了。

车厢里摩肩接踵，同样挤得水泄不通，多数时候再渴也不敢喝水，因为一旦内急，如厕是最难的事，除非脸憋得通红实在坚持不住，只能求爹爹告奶奶地从人群缝隙里挤过去。

半夜，车到站了，人可以拼命挤到车门处，可是我的两包东西被人墙隔着，无论如何也不能弄到车门处，我只好央求别人把车窗打开扔出去，下车后，当我挤过人海顺着车窗寻找时，只找到一个包裹，另一个不翼而飞了，我很无奈地离开车站，去赶回家的汽车。

到家打开包，都是孩子的衣服、食物和玩具，妻子长长地叹了口气，我忙解释说给她买的礼物在车站搞丢了，看着孩子穿上新衣服，拍着手掌玩着电动汽车时，她用拳头重重地捶了我一下：“想哪去了？我叹气是因为我的男人赶火车回家过年不容易啊……”妻子的一句话，让泪水开始在我们夫妻的眼眶里打转，稚气的孩子不知发生了什么，一会儿跑来亲我一口，喊声“爸爸！”一会儿跑过去亲亲妻子，喊声“妈妈！”团圆、温暖和亲情就是最幸福的事啊！

20年，弹指一挥间，现在的出行再也不用“赶火车”那样匆忙和拥挤了，朝发夕至，出行不是遭罪，而是一种旅行和享受，我常感慨，时代发展了、社会进步了、我们伟大的祖国确实强富强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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