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站惠家村

□姜永学

我家不远就是东西大动脉陇海线，早年附近有一个惠家村火车站，车站位于临潼与窑村之间，是一个末等小站，站名则是因了旁边的一个村子，这种情况过去很多。土地承包前，买吃的都要粮票，唯独火车上例外，在小站跟前上工的人，常趁火车上下人时挤上去买吃喝。惠家村站小，停靠车少，停的时间也很短，有人买了东西来不及下车，结果一路坐到临潼，不光补票、扣工分，还得自己走回来。

惠家村站规模虽小，但“五脏俱全”，三间紧凑的砖瓦房分为办公、生活和库房几个区域，由曲径通幽的小道相连接，四周遍植花草，小巧玲珑、精致秀美。小站的主体是一栋蓝瓦黄墙的大房子，坐南面北，一对蓝灰的木门时常敞开着，上方正中悬挂着一块木匾，白底黑字隶书写“惠家村”三个字，简朴中透着文化气息。房子东面隔出一大半作为候车室，窗户窄小，室内黑漆漆的，几把半新不旧的木连椅摆放在角落。房子西面隔出的另一小半是售票室，其东墙半人高处开有一个半圆形的窗口，里面时常坐着一位长辫子、大眼睛的女子，操着乡音很重的河南话，语速很快。

生活区是职工宿舍，每当有火车经过，总会看到一位戴大檐帽、穿一身铁路蓝制服，一手提灯、一手握旗的中年男人从这里走出来，端正地站在铁道边横着绿旗。天快黑时，他将旗换成红灯高高举起，让人一下子想起《红灯记》里的硬汉李玉和。库房是临时堆放器械和维护设备的地方，里面有手摇小火车以及像公交车一样的小火车，跟在老电影《沸腾的群山》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年少时，我在惠家村站乘坐火车，背着铺盖卷，提着大包小包去外地上学。坐在东去的火车窗口，看着田野里的村舍和远处的骊山快速向后退去，我心里有兴奋、有喜悦，也有酸楚和苦涩。我对故乡的留恋和对未来的憧憬都凝结在这个小站上。

时至今日，小站惠家村已淡出人们的视野，在历史的云烟中了无痕迹，仅剩下铁道边上几块绿色的隔离围栏。在我的记忆深处，那蓝瓦黄墙的站房、灰白的水泥站牌、身穿蓝色制服手持绿旗红灯的铁路工人，以及长蛇一样奔驰于金黄色麦浪间的绿皮火车……这一切一切，总会带着一阵紧似一阵的“哐当”声闯入我的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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