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过去的2019年,作家们都读了什么书呢?这些书在他们的阅读史和写作史上有着哪些意义呢?带着几个问题,笔者采访了几位知名的作家。于坚、李建春、梁小曼、廖伟棠、胡桑、王炜、文珍、黎戈、钱佳楠、马克吐舟、陈志炜、王陌书都给了属于自己的回答。于坚:”礼失求诸野”
于坚,作者、文人、云南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写一切:诗、散文、小说、评论、摄影,也拍过纪录片。
2019年,你出于什么需要阅读了哪些书籍?
2019年9月,应希腊特里克国际诗歌节主席库克斯邀请,我踏访了希腊,在废墟、市场、奶酪、面包、红酒和大海的背景中,朗诵诗歌。在希腊旅行了一个月后,我开始写作《希腊记》,写作建立在田野调查和所见所闻的基础上。《希腊人左巴》
我很重视源头,一切写作都有笔和纸之外的源头。自希腊回来后,我读了许多希腊书,包括古罗马作家第奥根尼·拉尔修的《古希腊哲学的故事》、希腊现代作家卡赞扎基斯的《希腊人左巴》、柏拉图、苏格拉底、尼采《希腊悲剧时代的哲学》、希罗多德的《历史》、赫西俄德的《工作与时日 》《神谱》,等等。
这些书籍在你的阅读史中扮演着什么角色和功能?
我的阅读有几个系列,哲学、人类学和传记、小说、诗歌、散文和摄影,其中哲学又有中国思想、理性主义,存在主义和现象学、语言学、自由主义几种路径。最近,读了一些文言文,翻来覆去读了一辈子,比如《论语》(最近还用毛笔抄了一遍)《易经》《庄子》《老子》《圣经》《世说新语》《奥义书》《古文观止》《唐诗三百首》。
青年时代有个朋友,忽然一天他说,书架上的书他一把火烧了都不会可惜,我就与他绝交了。我自己设计的老书架一直跟着我搬家,三次。
希腊的书籍,少年时代就开始读,先是神话故事,后来是悲剧,柏拉图……断断续续,也一直未断,经常随便翻翻。年轻时,我以为希腊是遥不可及的彼岸。现在发现,希腊也是此岸,比如中庸、四毋、和,古希腊也讲,“适度”。在人类轴心时代,先知、圣哲涌出如雨后春笋,在不同的空间用不同的语言说着同样的意思。如果不是都抓住了这些真理的话,文明早就灭绝了。
这些书籍对你的写作有何助益?
现在读希腊书,它们仿佛活了过来,有一种在场感,似乎刚刚出版。《希腊记》将当下、历史、记叙、感悟、引文交织在一起书写,是读书也是田野调查。当然,最后你得写得像是“礼失求诸野”,口气像是在田野上干活而不是在书房里冥思苦想。这本书写得很顺手,在上周完成了,即将由《芙蓉》杂志发表。
本雅明说他要用“引文”写一本书,这必须基于图书馆的田野调查。在《希腊记》的期间,也读了希腊诗歌,发现了几个好诗人,比如以前从未读过的扬尼斯·里索斯。
李建春:我是个读经人
李建春,诗人,评论家。1970年生。1992年本科毕业于武汉大学汉语言文学系。诗歌曾获第三届刘丽安诗歌奖(1997)、首届宇龙诗歌奖(2006)、第六届湖北文学奖、长江文艺优秀诗歌奖(2014)、湖南栗山诗会2018年度诗人、第十七届华语文学传媒年度诗人提名(2019.5)。
2019年,你出于什么需要阅读了哪些书籍?
2019年,我读书不算多,读了一些经典、新书和存书。精读的经典有《周易译注》《四书集注》。我循着既定的计划,做日课朗读,直到通利、领会。读诵之余看了《一代大儒爱新觉罗·毓鋆》,又受此书影响下读了《人物志》(三国刘劭著,毓老师讲说)和《春秋精神:一个儒者的历史随笔》。《没有英难的叙事诗:阿赫玛托娃诗选》
精读并重读了《保罗·策兰诗选》,参照了“保罗·兰诗全集”第二卷《罂粟与记忆》、第八卷《暗蚀》。“诗选”是孟明从法文转译的,“全集”是他从德文直译的。我认为他的法文更好,转译本更佳。精读了《没有英难的叙事诗:阿赫玛托娃诗选》《我的世纪,我的野兽:曼德尔斯塔姆诗选》。
这些书籍在你的阅读史中扮演着什么角色和功能?
读诵《周易》《四书》是多年功课的延续。我从30岁起一直在读人类最高典籍,从《新旧约全书》到佛经。我把历代译的主要佛经差不多读了一半。《道德经》读诵半年后自己编了个《道德经自修本》。直到读诵,才知道此经自古以来一直没有个善本,“自修本”是我根据学者的研究,在出土简帛的基础上综合判断整理的,自信是最好的《道德经》读本。
2018年,我开始专读儒家经典。作为读物的当代儒学著作是读经过程中的参考。我认为余东海是当代最重要、具有深远意义的儒者之一。
诗集基本上是重读,或根据潮流读。我对译诗的要求很高,不是可靠的译者所译不读,怕坏了语感。读儒道佛耶的经典是为了修身养气,提升生命境界。
这些书籍对你的写作有何助益?
我是个读经人。作为诗人,我读经是为了荡涤心胸,提升智慧。比如,当代人看问题的方式,主要来自普通逻辑、科普知识,或某种观念,但《易》的思维不是这样的,《易》把人在时空中的位置分为64种卦象,每一卦里面根据情势、身份的差异又有不同的爻位,“易思维”合适的反应是由卦象决定的,其实不必用占卜的方式确定卦象,一个事物、意象,与特定的卦象对应会带来什么反应?这是“易思维”特有的逻辑,它不是单向度的,而是在多维的时空和形象中,与现代人的头脑很不一样。这是我作为诗人读易经的感受。
读《论语》就是与孔门弟子一道,与孔子面晤。孟子与孔子的性格不同。如果说孔子的气象是生机勃勃,如春风骀荡,孟子则是端肃如秋,深远高旷,他教我在一个平凡的世界中怎样成熟,怎样养浩然之气。《大学》《中庸》被称为孔门心法,教我直观地发现自己,找回自己,并把自己的心性扩充到对国家和当代世界的关怀中。
重读曾影响过我的俄罗斯白银时代诗人,让我确认了自己一部分诗艺的来源。我读阿赫玛托娃和曼德尔斯塔姆很早,是通过别的译本。王家新可以说是老一辈译者中的最后一位,他的译文值得珍视。
总的来说,我的写作并不受当前读的书太多影响。但是会受到某种磨砺,让我进入与写作状态等高的平流层中,不受日常对流和俗见的侵蚀。
梁小曼:像大海中漂流时收集的星光,照亮那不可知的旅程
梁小曼,诗人。生于深圳。有译作《大海》([智利]劳尔·朱利塔长诗)《老虎的天使》([加拿大]洛尔纳·克罗齐诗选)《心是孤独的猎手》。诗集暨摄影集《系统故障》由译林出版社出版。
2019年,你出于什么需要阅读了哪些书籍?
2019年初,我给自己定下阅读100本书的目标。实际上,今年我只读了49本。我的阅读焦点在诗歌与艺术,偶尔也涉猎哲学和科普。诗歌类重要的作品有沃尔科特诗集《白鹭》的英文原版、《陈东东的诗》、T.S.艾略特的《文学论文集》、宇文所安的《诗的引诱》。《倦怠社会》
2019年,要论读得最多应该是韩炳哲。读了四本他的著作,《娱乐何为》《精神政治学》《他者的消失》《倦怠社会》。
这些书籍在你的阅读史中扮演着什么角色和功能?
我从6岁开始阅读,个人阅读史不超出人文社科的范畴,基本围绕着文学和艺术。但我的阅读随意、即兴的成分居多,并无任何严格谱系。计划读的书时常因为一本别的书出现而搁置,这样的偏离造成的歧路日益增多,以致于负债累累。它们大概就像大海中漂流时收集的星光,照亮那不可知的旅程。
这些书籍对你的写作有何助益?
其中有几本书已经带给我一个写作计划的念头,其余的书更多是提醒我写作是一件困难的事情,需要恒心、耐力,还要与写作的对象保持距离。
廖伟棠:继续反省写诗与时代的关系
廖伟棠,诗人、作家、摄影家。曾出版诗集《春盏》《野蛮夜歌》,散文集《花着身》《衣锦夜行》,评论集《反调》《波希米亚香港》《游目记》,摄影诗文集《寻找仓央嘉措》《我城风流》以及小说集、摄影集等二十余本。香港艺术发展奖2012年年度作家。
2019年,你出于什么需要阅读了哪些书籍?
2019年,我在台北一座艺术院校任驻校作家,并获“镜文学”网站邀任书评委员,因此,读了很多台湾当代文学及台版外国文学翻译书。印象最深刻的有台北早逝青年作家刘宸君的《我所告诉你关于那座山的一切》、中坚小说家骆以军的《明朝》和高翊峰的《2069》;翻译作品《林肯在中阴》和《外出偷马》。他们的清醒与耐力让一直准备写长篇的我感受到了良好的压力。《我所告诉你关于那座山的一切》
当然,我也没有少读我一直关注的内地作家,最难忘的阅读经验来自康赫的《独行客》和胡波的《牛蛙》,他们是我的同代人,感受并代我承受了我应该承受的痛。
因在“看理想”频道上,在大学教室上,讲授诗歌鉴赏与写作课程的缘故,我重读了不少自己敬仰的经典作品,尤其是曼德斯塔姆、宫泽贤治和斯奈德的多本诗集,另有布莱希特与米沃什的新译本,这让我在授课的同时继续反省写诗与时代的关系、我与香港的关系。
胡桑:更好地理解人生的偶然性和束缚性
胡桑,诗人、译者,现任教于同济大学中文系。著有诗集《赋形者》、诗学论文集《隔渊望着人们》、散文集《在孟溪那边》。译著有《我曾这样寂寞生活》(辛波斯卡诗选)、《鲍勃·迪伦诗歌集》(合译)、《染匠之手》(奥登散文集)等。
2019年,你出于什么需要阅读了哪些书籍?《夜的命名术》
2019年,我读了一些诗集和小说,重要的有汪天艾译的皮扎尼克诗集《夜的命名术》,阿米亥和萨巴的诗,土耳其作家阿提冈的小说《祖国旅店》。重读了莎士比亚的一些剧作、《金瓶梅》、冯梦龙的短篇小说、佩雷克的小说《人生拼图板》、特雷弗的《出轨》、托卡尔丘克的小说、卡夫卡的《城堡》、加缪的《局外人》。读这些书为了写作,或者教学。也读了张楚、栗鹿、赵松、大头马等朋友的小说。为了学术研究,读了很多关于共同体和伦理方面的哲学书,比如亚里士多德、努斯鲍姆、南希、阿甘本等等。
这些书籍在你的阅读史中扮演着什么角色和功能?
莎士比亚的戏剧、阿米亥的诗歌、卡夫卡的小说、《金瓶梅》、冯梦龙的小说等等一直是我阅读的重点。在反复的阅读中,我能更好地理解人生的偶然性和束缚性。我喜欢重读。也喜欢不断阅读新书。新书让我改变固有的认知,更新自己的感受力。
这些书籍对你的写作有何助益?
今年我的写作总量不多。不过,在学术上,我完成了一部关于共同体和伦理的专著。写了一些书评。也写了一些诗歌。诗歌语言上更放松了,关注人的世俗伦理状态,试图呈现人在世俗生活里呈现的自由与束缚,潜能与被无意识规训的状态。有一些语言和认知来自于中国古代的世俗小说,比如冯梦龙的短篇、《金瓶梅》。我设计了一个短篇小说集《敷腴的人》,写了几篇小说的开头。今年尤其感觉到很多故事需要讲述,它是诗歌无法传达的。
王炜:诗是对“主流”的唤醒
王炜,诗人、评论家。
2019年,你出于什么需要阅读了哪些书籍?《黑羊与灰鹰》
今年写作比阅读多一些。读了别尔嘉耶夫、艾丽斯·门罗、纳吉布·马哈福兹、莫米利亚诺的作品,读了《黑羊与灰鹰》《科雷马故事》《不完美的一生:T·S·艾略特传》《分裂之家危机——对林肯-道格拉斯论辩中诸问题的阐释》《自由的新生——林肯与内战的来临》《论世界灵魂》《玛斯纳维全集》《哲学论稿》《什么是思想?》《讨论班》《惩罚集》《施米特与破碎时代的诗人》《关于荷尔德林的笔记》《论荷尔德林》《里尔克诗全集》《耶路撒冷十四行诗》《J·K·巴克斯特访谈》《巴克斯特:矛盾中的真实》《五大颂歌》《迟来的旅行者——赫拉勃尼科夫诗选》《雅贝斯诗全集》《罗马书释义》《谁是今在与昔在的耶稣基督?》。重读了《十九世纪文学主流》《根除惯性——陀思妥耶夫斯基与形而上学》《来自第三世界的痛苦报道》《济慈书信集》和阿米亥、伯纳德特的著作。
由于在埃及的旅行,我读了一些马哈福兹,并重新审视14年前写的一篇论卡瓦菲斯的拙文,试图在马哈福兹与卡瓦菲斯之间,在开罗与亚历山大之间,对现代埃及作出某种理解。别尔嘉耶夫对我的启发,则写在了随笔《埃及笔记,一份不合时宜的沉思》中。
很难为每本书都给出“为什么读”的理由,因为,往往是一些书共同构成了对于写作者而言的一种动力与提醒的综合体。我认为以上这段话中的“主流意识”,也概括了我读这些书和其他书,并且还会继续读下去的理由。
这些书籍对你的写作有何助益?
由于准备年底至2020年3月,在中国美术学院的诗学与思想史系列讲座“试论诗神”,我一直在读以下这份清单里的大部分书或单篇诗文。我想把讲座第一节课讲稿里的一段话,挪用在这里:
“从第一节课开始,我想持续做一种尝试:把“文人”与“诗人”区分开来……诗不是文人意识的结果,而是一种开放性的结果……文人化的开明意识与创作者的开放性,两者有本质的不同。对开放性的理解,必须从对苏格拉底、索福克勒斯到莎士比亚,对作为人类精神史的第一分界点基督,对浪漫主义到贝克特的一系列精神事件所构成的“主流”的现象学认识,以及从E·沃格林在后期努力叙述的“存在的秩序”中去获得。与一种社会化认识——诗是布尔乔亚文化角落中的涓涓细流,许多写作者也逐渐直接或间接地接受了这一点——截然相反,诗是对“主流”的唤醒。这里说的“主流”,是以近代批评家格奥尔格·勃兰兑斯的方式使用这个词。文学和诗中最有开放性的东西,就是这种我们用“主流”来称呼的创造史。首先,它使我们对于自我独立性的认识,得以置放在一个非常宽广的时空之中。格伦·古尔德说:“一个人可以在丰富自己时代的同时并不属于这个时代,他可以向所有时代述说,因为他不属于任何特定的时代。这是一种对个体主义的最终辩护。一个人可以创造自己的时间组合,拒绝接受时间规划所强加的任何限制”。……一个诗人最不该附和的,就是那种声称世界已经碎片化了的社会化认识。”
文珍:“礼有来学,义无往教”
文珍,作家。近三年出版有小说集《柒》,散文集《三四越界》,诗集《鲸鱼破冰》。
2019年,你出于什么需要阅读了哪些书籍?
2019年好像还看了蛮多书的。我更习惯用微信读书了,随时随地都可以读书了,拯救了很多时间的碎片,尤其是开会和在旅途中,以及需要立刻用到却来不及买纸质书的时候。我想这对在国外不那么方便买中文书的朋友会更有帮助一点。《黑箱》
最近一周读的是特德·姜的《呼吸》、约翰·欧文的《盖普眼中的世界》、伊藤诗织的《黑箱》、朱生豪的《朱生豪书信全编》、门罗的《我一直想要告诉你的事》、格雷厄姆.格林的《布赖顿棒糖》、海明威的《老人与海》、以及哈罗德.布鲁姆的《小说家与小说》。
这些书籍在你的阅读史中扮演着什么角色和功能?
所谓开卷有益。说不出每本书具体的功效,但是写作和阅读肯定是相辅相成的吧。而且之所以肯翻开,肯定是出于兴趣。而兴趣是最好的老师。这也是一种“礼有来学,义无往教”。我向来觉得开书单是最没有必要的,每个人其实都知道自己这阶段最想读什么、需要读什么。
这些书籍对你的写作有何助益?
想必是无限深远的影响,以至于此刻完全讲不出来。
黎戈:你的灵魂宽一海里,文字里就会多些海的自由气息
黎戈,南京人,嗜阅读,勤写作,著有《私语书》《时间的果》《静默有时 倾诉有时》等作品。
2019年,你出于什么需要阅读了哪些书籍?《孩子的宇宙》
谈不上需要,我是自由写作,并没有人会去规定我的写作方向,除了一些特定主题约稿之外,大多数时间我都是随性读写的——这正是我选择这份职业的原因。如果说需要,也是精神的营养结构需求,比如我早年读英美俄小说特别多,差不多有十年都在读那些,它们对我有独立思考、自我觉醒和逻辑训练的功用。不过近年来我开始读日本生活美学(在我的归类里,这个是大范畴,大到建筑、工美、饮食文化、园林、衣饰,细微处也可以到杂草闲花、种植、理家等等)、中国古诗(这也是个浩浩荡荡的大工程,比如今年夏天三个月吧,我就粗略整理了山水诗和园林与文学这些小分支)、心理学(今年整理出来的是心理学和儿童文学的关系,之前我读过周作人、卡尔维诺对儿童文学的一些解读,今年看的是心理学家的,只要是荣格派,他们对儿童文学研究很深,比如河合隼雄、吕旭初、法兰兹系列)。
这些书籍在你的阅读史中扮演着什么角色和功能?
阅读,分为不同的主题,相近的主题一个一个梳理完之后,就可以结成单元。这些单元就是一个个网结,它们将我从无知、无依中打捞。2019年的书籍,是把网比较疏、有大洞的对方结密些,再往深把网织大点。
这些书籍对你的写作有何助益?
表面直观的影响未必看得出来,阅读,不仅是收集写作资料,更是对生命的深耕和灵魂疆域的拓宽。你的灵魂宽一海里,文字里就会多些海的自由气息。这个是能感觉出来的。
钱佳楠:案头常备书,提醒我与心目中伟大作家的差距
钱佳楠,写作者,译者,出版有多部作品,最新的是随笔集《有些未来我不想去》。毕业于复旦大学,爱荷华大学作家工作坊,目前于圣路易斯华盛顿大学攻读比较文学博士学位,为麦克唐纳国际学者。也用英语创作,为美国独立文学网站The Millions专栏作者,其他作品散见于《纽约时报》《格兰塔》等报刊。
2019年,你出于什么需要阅读了哪些书籍?
我目前在读博,所以阅读学术书成了日常的工作;但我真正的热情是文学创作,所以真正的时间用来读小说。
这些书籍在你的阅读史中扮演着什么角色和功能?
我对学术书籍所寄寓的理想是开拓眼界,虽然多数学术书也令人失望,但是偶尔有受用的。萨义德的《东方学》重读依然精彩,不仅是观点,更是他表达观点那种充沛的笔力,磅礴的气势。还有一本非常棒的书是Jeanne Theoharis的A More Beautiful and Terrible History,她梳理了美国60年代的黑人民权运动,很多观点都振聋发聩,比如马丁·路德·金身前一直被指为“不爱国,极端”等,却在死后慢慢跃升美国的英雄,这个过程虽有可喜之处。民权运动也因为他的“封圣”而成为过去式,似乎今天的美国是“后民运”的平等社会,但实际上美国的种族问题依然严峻。
这些书籍对你的写作有何助益?《蜜月》
我以学生心态来看待书籍,但由于时间有限,所以我会略读甚至舍弃那些不能带给我很多裨益的书。不过我有案头常备书,提醒我与心目中伟大作家的差距,今年的案头书是凯瑟琳·曼斯菲尔德的小说集,我反复读,每天都对短篇这种体裁有了更深的理解。
马克吐舟:呼唤着互动和加入
马克吐舟,诗人,音乐人。2018年发行专辑《空洞之火》。出版有诗集《玻璃与少年》。
2019年,你出于什么需要阅读了哪些书籍?
重要的有两本,重读了《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更注重哲学体系性,回想当初相遇,真是粗浅又美丽。平日感到压抑时,总是想起尼采对抗“重压之魔”的舞蹈精神,追寻真不可瘦骨嶙峋遍体鳞伤地丧失其美,沉甸甸的果实要用轻盈跳跃的身姿去摘取。另一本是Lori Emerson,Reading Writing Interfaces: From the Digital to the Bookbound. 好友王年军的推荐阅读,为了一场谈论媒介的诗歌活动。由此了解了加拿大等地的“具象诗”“脏诗”实践及其对于反思写作的媒介本体的探索意义,如何理解“媒介即信息”等。亦感知其局限。《酒吧长谈》
其他还有《春雪》《人间失格》《酒吧长谈》《二十世纪西方文学理论》《古炉》《远去的文学时代》。都有裨益。
这些书籍在你的阅读史中扮演着什么角色和功能?
都是自然延伸,也都是爱读的。但今年似乎尤其是重读之年。罗兰·巴特曾道,重读才能避免自我重复,不让阅读成为狭窄自我经验记忆的复制。除了写文章等实际需要,我很少重读作品,因为本来就读得慢,一遍过了基本脑子里也都想明白了。但今年的重读都很有意义,富有大量的新的敞开。
这些书籍对你的写作有何助益?
直接影响也许只有Lori Emerson那本书,我这一时兴起,也搞了几首具象诗玩一玩,得意得很。具象诗实践的背后有一种DIY精神,它不仅呈现,也显露呈现的发生过程,呼唤着互动和加入,我又好奇,岂能不试。其他的影响就润物细无声,难以一一辨识了。尼采的乐天舞蹈也常在我脑海浮现,音乐停止时的生活如何忍受,活得憋屈又如何在文本中昂然自立,尼采都在牵引着我。
陈志炜:我准备写两个短篇小说《悟空一》与《悟空二》
陈志炜,小说作品见于《芙蓉》《青春》《艺术世界》《飞地》《钟山》等。2015年参与南京四方当代美术馆地形学项目之“麒麟铺”,展出跨文本作品《X动力飞船》。曾获香港青年文学奖、未来科幻大师奖等。2017年度江苏文学新秀。
2019年,你出于什么需要阅读了哪些书籍?
阿特伍德《黑暗中谋杀》:这是一本一百页的小册子,收录了一些介于小说与杂文之间的作品。十年前就读过,算是我的文学启蒙书之一。2019年上半年修改旧作时,我又想起了这本书,就重读了一遍。阿特伍德的小短文比我记忆中更好。我觉得很多读者,包括我的朋友,对篇幅较短的文本是有偏见的。阿特伍德的这本书有一定的游戏成分,却并没有那么容易消化,是值得重读的书。
张羞《鹅》:这本书是我编辑的,是2019年所编辑的书中最喜欢的一本。这是一本以“鹅”为主角的长篇小说,几乎取消了情节,近似一种微妙的造句游戏。抛却编辑的身份,我对这本书还有另外的读法:把文中的“鹅”置换成“小说”,把《鹅》当成一本以“小说”为主角的元小说。我要写一个竭力抹平界限的不分段的中篇,在写那个中篇之前,我想首先让自己保持一种抹平界限的误读方式。而张羞这个文本,很适合以这样私人的方式进行阅读。《鹅》
吴承恩《西游记》:我准备写两个短篇小说《悟空一》与《悟空二》,还有工作上的原因(编辑一本《给孩子的西游记》),便把吴承恩的这本书重读了一遍。这大概是我小学六年级以后第二次完整阅读《西游记》。我读到了一些以前没注意到的东西,比如小说中孙悟空的悟性极高,他对《心经》的理解可能超过了唐僧。就我自己来说,最喜欢的段落是三打白骨精开始,到唐僧变虎,最后由孙悟空解救。中间穿插的白龙舞剑场景非常经典。这段故事中,孙悟空回到花果山一段时间,我突然觉得孙悟空的花果山与达利的别墅群很像。在我的短篇小说中,孙悟空与达利可能是同一个人,花果山或别墅群会像是吸引一切的迷醉磁石。
王陌书:都在我的感官之海上掀起波澜
王陌书,男,1997年生。出版有小说集《新千年幻想》。作品见《小说界》《香港文学》 《作品》等刊。曾获台湾林语堂文学奖等。
2019年,你出于什么需要阅读了哪些书籍?《所有罕见的鸟》
谈不上需求,更多是一种习惯,即阅读并非由外部切入生活,而是本就是生活的一部分,和呼吸一样不需要理由。2019年,阅读后留有印象的书籍主要是服部卓四郎的《大东亚战争全史》、曼施坦因的《失去的胜利》、卡尔维诺的《美洲豹阳光下》、陈志炜的《老虎与不夜城》、栗鹿的《沉溺于雾》和《所有罕见的鸟》。
这些书籍在你的阅读史中扮演着什么角色和功能?
更多是某种模糊的感觉渗透,而非构成鲜明的角色和功能,我没有特定的阅读目的,不认为通过阅读可以抵达什么地方,也不认为阅读可以解决除自身情绪之外的问题。毕竟在既有思维框架和价值观早已经形成的情况下,阅读带来的不是重组对世界的认知方式,而是一种稳定秩序下的情感起伏,而这种起伏最终又不免在琐屑的日常时间中趋于平静。
这些书籍对你的写作有何助益?
所阅读的书籍大致可以分为两类,文献类和虚构类,侧重于理性与侧重于感性的两种读物。感受到不同立场下写出的东西与我的立场有着怎样的重叠与区隔,影响或多或少是存在的,有些影响甚至自己未必察觉得到,只是在潜意识的流动中浮现。这些影响被我归类于于自我与外部的接触之中,和天气、视线内的鹭鸟、不小心被刀子割伤手指……和这一切的意义相近,都在我的感官之海上掀起波澜。或许我不仅阅读书籍也阅读现实本身,从中提炼出某些不祥的信息。(本文来自澎湃新闻,更多原创资讯请下载“澎湃新闻”A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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