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八粥·腊八节

穿衣出屋，一缕阳光扫去十多天的阴霾，滴滴答答的雨水留下了土地的湿润和凌乱的落叶。如果不是收到母亲的信息，这一天我可能仍然浑浑噩噩地度过。今年的腊八节到来的时间似乎与往年不一样，没有丝毫气味便悄然走近，近的让我有些意外。也可能是我们这一代“90后”缺少对传统节日的理解和领会。母亲在信息中告诉我，“明天腊八，一定要去买一碗热腾腾的八宝粥喝。腊八节里的‘腊’寓有新旧交替之意，正如《隋书·礼仪志》中所记载：‘腊者，接也’。腊八粥融合八方食物共煮一锅，寓意合聚万物，调和千灵。”

沈从文在《腊八粥》中写道：“初学喊爸爸的小孩子，会出门叫洋车了的大孩子，嘴巴上长了许多白胡胡的老孩子，提到腊八粥，谁不口上就立时生一种甜甜的腻腻的感觉呢。把小米，饭豆，枣，栗，白糖，花生仁儿合并拢来糊糊涂涂煮成一锅，让它在锅中叹气似的沸腾着，单看它那叹气样儿，闻闻那种香味，就够咽三口以上的唾沫了，何况是，大碗大碗地装着，大匙大匙朝口里塞灌呢！”

小时候，我和外婆住在一起，从记事起，每年腊月初八，外婆都会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八宝粥让我喝下去，我却叫嚷着还要多放一点糖，生怕喝不到甜味，现在想想似乎有些可笑。腊八早晨，母亲又发了一张照片给我，素色的碗中，零星漂着红枣、枸杞、花生、薏米、桂圆以及大米，枣红色的粥面上还有一丁点泡泡，银色的汤匙孤零零地靠在碗边，恍然间如置身家中，家的温暖渗入我每寸肌肤，冬日的寒冷一下便被氤氲的粥香驱散。腊八粥，腊八节。《燕京岁时记》里写道：“腊八粥者，用黄米、白米、江米、小米、菱角米、栗子、去皮枣泥等，合水煮熟，外用染红桃仁、杏仁、瓜子、花生、榛穰、松子及白糖、红糖、琐琐葡萄以作点染。”我无法想象，清朝年间竟有人把腊八粥记载得如此详细，更不敢想象，今天又会有几人记得如此详细的腊八粥呢？历史的车轮不断碾过，文明的积累愈渐珍贵，消息的传递令人惊叹，但是指尖的温度不见踪影。

中华民族流传至今，是一个连续发展、不曾间断的过程，我们每个人都仅仅是其中的过客，但，正是这些过客身上散发出的温度，让整个民族有血有肉，有灵有魂。每当我们走入这时间的长河，前人便会用自己的方式将他们的发现与创造，浓缩在某一天里，作为欢迎我们的礼物，同时也是传承的嘱托。浓缩他们祝福和嘱托的这一天，便是节日。一年有三百六十多天，而这被浓缩的一天，也不过仅仅是转瞬一刹，但是，这一刹却记载了多少令人难以忘怀的温暖！我们既然得到前人的赠礼，也应为后人做一些贡献。

赫尔岑说过：“书是行将就木的老人对刚刚开始生活的年轻人的忠告……种族、人群、国家消失了，但书却留存下去。”我想，传统节日也是这样，一个个时代的人消失了，但节日却流传了下来。传统节日是民族文化的一部分，是传承文化的一种载体， 一个民族必须有自己的文化，一个有自己文化的民族才会源远流长。

腊八过后，新年将至，我以一碗幸福的腊八粥，来开启新春的吉祥。

□王师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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