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豌豆是谁,我不知道,他要加我微信,我没同意。
我微友特多,不想多加人,凡不留言说明身份的,一律不加。
过了一天,小豌豆又要加我,我还是没加。
再过一天,小豌豆再要加我,我仍未通过。但碍于他的坚持,留言问他是谁,他回复说是双狮村主任,要我提供母亲信息,给办老年证。记起来了,小豌豆在我离开村子时,还是一细娃儿,小屁孩,鼻涕横起擦,现在是村主任,父母官了。
母亲随我进城二十多年,仍是农村户口,现有政策,年满七十岁,都有老龄补贴。母亲最先不进城,她好强,不想吃闲饭,坚持要种地,而我与妻子不放心母亲一人独守老家,怕她孤独,劳累,重要的是我孩子出生了,需要母亲带。连哄连骗,终于把母亲接进城。尔后悄悄回村,把老房卖了,断了母亲回村路。母亲得知后,长叹一声,苦笑一下,作罢。看到母亲样子,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我做得有些过分,我和母亲将从此成为在村里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之地的客居他乡的流浪人。至此,我居然也泪奔。
没再犹豫,手指一戳,我与小豌豆成为微友。
没想到,现在我是以这种方式与村子取得联系。也就一个小时左右,小豌豆将我拉入一个群:益民,快乐,幸福,和谐,双狮村。我在群特多,打开微信,满屏红数字,信息多得看不完。不过,一看这群名就乐了,群名憨厚、朴实、挺正能量。我不喜欢负能量的东西,负能量给人一种近墨者黑的感觉。
群里152人,我点开群成员,想去里面找熟人。呵呵,网名居多,铁老壳、家和万事兴、鱼摆摆、土鱼、倔强、妈妈咪、志在四方、顺其自然等,真有趣,从这些网名可以解读出群友的状态或心态了,有的个性鲜明,有的不改初衷,有的在外风生水起,有的随心顺意,有的安心家业,有的吊儿郎当,这已经不同于我想像中的村子了,事隔多年后,我得重新审视我的乡村。有几个是实名却没一个我认识的,大概在村子里,年岁到了我这个年龄段的差不多都上不来网。我逐个翻看群友头像,有的似曾相识,但又不识,这些年轻人应该是我同龄人的下一辈吧。还有几张风景头像,辨别不出谁是谁。有几张动漫头像,我猜测可能是下一辈的下辈吧。
也许是有意,或许是无意,汗滴禾将本该传给小豌豆的照片传到群里,那是一张他父亲手持日历和身份证的照片,这是村里核实在外老人是否健在的重要依据。这张照片,让我得知汗滴禾居然是我老家的坎下邻居。我主动用微信电话与他取得联系,彼此通报这些年的状况,这小子去深圳只打拼几年就把老父亲接去,我翻他朋友圈,他周末都带着家人开车到处去旅游,这生活应该是很小康了。
在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村级微信群里,我几乎不说话,我真不知说什么,我也不知对谁说,我好像是隐在某一角落的一头过气老牛,静静地晒太阳,眯眼看每一个从我身边走过的人,然后听树上鸣蝉,哼一曲关不住风的乡音。群里人聊天很热闹,但都不打字,语音聊天,闹麻了,我上班是不敢打开语音来听的,只有夜深人静时,才戴上耳机,点开语音,慢慢地品尝熟悉的乡音。
语音聊天的红还是抵不住红包的红,偶尔群里发一个红包助兴,我从来不抢,不是我不喜欢抢,而是不好意思抢,有时不经意地错把包点了,蓦然醒悟后,还是不打开,等一阵子再打开时,遍地只余红包壳了,不过我不遗憾,我有时也会发一个小红包,我喜欢看微友们在一瞬间把红包撕碎的感觉,就如小时候,我们从大人手里抢过一颗水果糖一样。
我把昵称设置成名字叫电话号码的形式,我想要是村里有人用得着我帮忙的地方,可以电话我,但我许久也没等来村里的电话。直到一天,有人在群里@我,这让我很意外,我的等待终于来了,我忙问,什么事,顺其自然问我方便不?他打电话给我,我说,方便。看来他也不习惯微信打字聊天,接通电话后,顺其自然说,他想找我帮忙给他儿子在城里读个书。我问了他大致情况,他在城里务工,有房,但没户口,他不想把户口迁进城,他说农村户口现在老值钱了。我明确告诉他,这不需要找人,进城务工孩子是可以在城里读书的。
我突然也想把母亲照片发到朋友圈,让她逛一圈村子。母亲八十有七,身体硬朗,我问她多次,回不回老家,她都拒绝了,她说人老了,腿脚走不了远路,但可以看出,母亲还是想回老家的,她是气我卖掉了老房子,让她找不到回家的理由。
我那么多微信群,只有这个群才算得上级别,至少村级。
以前一个偌大的村,现在浓缩成一个圈,有些人想尽千方百计要离开这个圈,有些人一直在守着这个圈,有些人想进入到圈里来,有些人一进入到圈里就有说不完的话,有些人则一直在圈里潜伏着,看,听,就是不说话,有些人到死都进不了圈,游弋在圈外,如个别被遗忘的村里人,从生到死都默默无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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