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瑙河的风和酒

从第一家波斯人的小酒吧里走出来，我们买了几杯喝的，走到了多瑙河边。多瑙河的一侧是布达，另外一侧是佩斯。布达是山地，佩斯是平原。这几天的夜晚基本上我们都在佩斯的岸边度过。

布达佩斯的夜晚丝毫不逊色于白天，这里的夜晚好像从来没有真正沉睡过，河边永远有三两个身影一起聊天吹风，夜越深的时候烟店里买酒的人就越多。但是大部分人也不多喝，酒在这里大概就是夜晚的题中应有之义吧。

适量的酒并不是坏东西，尤其是坐在这样的风景里。

和国内的喝酒文化不同，这边喝酒都是玩游戏或者只是聊天说笑的佐料而已。而不是像沈宏非所说的那样：“就快醉而言，用黄酒下白干，功效上其实跟以白干来下黄酒或者用威士忌来下葡萄酒并无二致，以酒下酒，以暴制暴。”

很多酒吧都提供塑料杯，只要拿上就可以去路边找一个风景好的角落坐下来，借着一杯酒，还有三两好友，消磨一个晚上。这杯酒喝完，再往前走，直到下一家酒吧。

酒也不花里胡哨，要不然就打一杯啤酒，要不然就是伏特加或者威士忌之类相对烈性的酒做底，直接倒上可乐或者别的饮料就好了。反正满满一大杯，大半是饮料，不过是架势唬人而已。

周作人说：“酒要是敬客的好东西，怎么可以用来罚人，要是罚人的坏东西，又怎么可以敬客呢。”酒只是用来自我娱乐的东西而已。尤其是夏天酒杯里浮沉的冰块，缓缓渗入酒里的冰水让酒的香气慢慢被解锁，最终这杯酒变得寡淡无味，就像我们作为旅行者经过无数风景，最后一无所有离开。这种自我娱乐的结尾总会有一丝消沉的意味，但终究是娱乐。

上次走在苏州的山塘街，云哥问我：“你觉得人生的意义是什么啊？”不愧是云哥，一如既往是个诗人，大概也只有诗人会在将近四十摄氏度的街头，一边嘬西瓜冰，一边思考人生的意义了。我说：“就是那些短暂却真实的快乐咯。”虽然酒不能给予意义，但是能带来很多快乐，这也就足够了。

晚上沿着多瑙河佩斯的那侧岸边转转，可以看到岸边有一排小铜鞋，遍布十几米长的河岸，是为了纪念当年被推下河的犹太小孩子铸的，我们去的时候有的鞋子里还有路人献的蜡烛，这是布达佩斯的历史。

旁边的国会大厦金碧辉煌，高高的尖顶上围绕着成群的飞鸟，那是布达佩斯的未来。沿着多瑙河一直往下走，直到到了末尾一班电车的时间，才匆匆跳上电车回家。

有一条横跨多瑙河的桥叫绿桥，年轻人最爱做的是爬到桥上，在高处看夜景。右边是布达的国会，左边是佩斯的皇宫和匈牙利的自由女神像，两岸灯火通明，不过这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坐在高处的时候，能看到多瑙河的水缓缓地流动，夏天的风吹在身上，抬头一片星河璀璨。这个时候，酒是眼神交汇，酒是绕着弯弯的真话，酒是琐碎生活细节淹没掉的情绪。

毕竟深不见底的除了多瑙河还有方寸之心嘛。

庆祝节日的时候，绿桥会直接封桥，大家席地而坐，喝酒聊天。周边的小酒馆还有快乐时光这种催人颓废的活动，还有人会搬来音响，方圆一百米都会变成野迪现场，整条多瑙河以每一座桥为中心沸腾起来。

即使是每一个周五，所有年轻人都会涌上街头，台球馆里人满为患，路边坐满了人，酒馆里摩肩接踵，可能是大家在劳累了一周之后都想要“聊以慰藉那在寂寞里奔驰的猛士，使他不惮于前驱”。

布达那一岸是皇宫，皇宫在高高的山上。从皇宫的建筑上可以看到整个佩斯的风景，尤其是在晚上的时候，置身于金碧辉煌中，眺望另外一片金碧辉煌有一种不真实的美感。

这就是多瑙河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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