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咏国
祖国很大,长江很大,汉水很大,但汉水的源头很小。我一直满足并欣赏于这一泓清溪的纤细和明澈,这数池潭水的幽静和清凉。
山泉之水日夜不息叮咚作响,我在这里安营扎寨,生儿育女。从童年,到少年,到青年,到中年,我的心,和岩石缝里跌落的一滴水一起,从这里出发,在山中开辟道路,一路逶迤,一路欢歌。我胸中激荡的热血和眼中涌出的泪水,比玉带河、比汉水、比长江、比大海里的水,还要多。多少个不眠的夜晚,我流浪的心,一次又一次的溯流而上,栖息在这鸟鸣山幽的源头水边。
没有最初的纤弱细小,哪有最后的博大浩瀚;没有源头的清澈明净,哪有最后蔚蓝的交响。我只在心里想象着汉水和长江的日夜奔流,我只在心里想象着东海和太平洋的天海辽阔。我庆幸我一直坚持着这源头之水的明净和清澈。
今天,当我再一次在汉水源头的水边坐下来,我看见水中有无数个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在晃动,他们蓬头垢面,满脸狡黠和羞愧,顷刻间,又在水中消失了自己的踪影。
清风徐来,山鸟啾啁,我的耳边是山泉殷切的叮咛:
在山泉水清,出山泉水浊……
玉带河素描
玉带河的水,从上游一个拦河坝流下来之后,仍然细若游丝,它小小的、羸弱的身子,只占据了河床不到四分之一的宽度,在流进下一个拦河坝强力阻断河流所形成的水域之前,它暂时保留了一条河最初的形状和速度,它缓缓走动,闲散、闲适、娴静,颇有“在山泉水清”的韵味和丰姿。
干涸的、凸起的多半边河床,在春天郁郁葱葱。有四头牛在其上低头吃草。有三只羊,两大一小,也在吃草。和牛不同的是,两只大的脖子上都系着绳子,看起来它们更像是不安分守己的一类,它们活着的动机不甚分明。
在河流拐弯形成的扇形的平坝里,依次是这样一些事物:两幢高层楼房。闲置的土地。一小片整齐的密密麻麻的待移栽的风景树。由一群锈迹斑斑的机器组成的死寂的建筑工地。在空着的那些边边角角上,有一些油菜,油菜花已经收尽了它的金黄。还有几丛豌豆,看起来已经儿女绕膝,只在它的头上,还顶着一些小白花,像是对这个逝去了的春天的小小祭祀。
河滨路有人三三两两在散步,他们的步伐,像是对河水的刻意模仿。只有运砂子的大卡车,永远在风驰电掣。河的左岸,民房林立,金属卷闸门死死关闭。河的右岸是敬老院,有数十个身影在晃动,他们一瘸一拐,像极了他们失衡的人生,有两个趴在栏杆上,一动不动,像深思的哲人,看着太阳,从斜对岸山梁上看守所的岗楼边,寂然无声的落下去。
这里是汉水的上游,这玉带河的水,有些将流进大海,经历一次生命的波澜壮阔。有些,将在湖北丹江口被截住,北上进京,解首都人民内心的干渴。“条条江河归大海”的古训,就这样被改写。一条河流出山之后,它流浪的命运,更加捉摸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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