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仕芳
次日,杨建国腋下夹着课本,红着眼圈走向学校。他是村里最后一个代课老师,在这里代课多年也没转正,后来听说广东需要大量老师,且待遇也高,便跟人家去了广东。又发现广东竞争太激烈,他文凭也好专长也好都不如人,怎么也找不到合适的学校,结果重新回到村里当代课老师。我最大的意愿是在退休之前能够转正,他时常这样说,每回他妻子都报之以微笑,微笑里蕴含着信任和期待。几十年来她始终这样相信他。杨建国消失在田埂尽头后,吴能雄跟着走向村子。他没有再去开货车,不仅因为车子还扣在派出所里,他尤其厌恶老板刘建军的为人。他把老人送到卫生院时,身上没有多少钱,便给刘建军打电话,刘建军说如果人是你撞的,他作为老板要负责任的,如果不是吴能雄撞的就不负任何责任。他不承认是他撞的,也就得不到刘建军的帮忙,那时他看透了刘建军,想就算以后没车开了,也不会再帮这种人做事。黑狗跟着跑向田埂,禾苗在阳光下油亮泛光,它立在田埂上回头望,吴菊花茫然若失地倚在家门口,使它变得犹豫不决,不知该跟上吴能雄,还是该回家,最后扭头钻进路旁的草丛里,追赶山鼠去了。
吴能雄走进鼓楼,那里坐着好多老人。农闲时节或者夜晚,老人们就聚到鼓楼里歇息,那里如同城里的养老院,老人们在那闲谈,内容无外乎是田地里的庄稼和村里山外的事,鼓楼成了消息的收拢源和发散地。他给老人们散发精品甲天下。他口袋里每天都有烟,他没有烟瘾,只是防备开车困了时用来解解乏,二来与人打交道时所需,递上一支烟好说话。他把昨天的事说了出来。
你为什么还刹车?
村里人这样问。他苦着脸说,你想啊,要是我就这么走了,就没人知道老人摔在坎上,他很可能就死了,很可能到第二天,或者会更久的时候才被人发现,很可能到那时候他的尸体已被野狗啃掉,啃得连骨头都不剩,那太惨了,不敢想象。爷爷复述他的话时,末了又补充一句:他的秉性是好的,继承他父母,都很善良。村里人都知道他小时候的事,一个赶圩日,他跟村里人赶圩,在半道捡到一个钱包,对谁也不说,也不再前往集市,而是坐在捡到钱包的地方等失主。人们从集市回来了,他还坐在原地,人们回村他也不回,人们感到奇怪却劝不住他。天黑了,他还没等到失主,不得不回家,却饿得发昏走不动了,直到他父亲寻来才把他背回家。几天后,失主前来领钱包,村里人才明白他在等什么。那之后,人们无不夸赞他,说这孩子将来一定有出息。
现在,老人们都为他着急,纷纷给他出主意:
这钱就不该出。
你爸当老师当惯了,就是心太软。
这怎么能让你出这个钱呢?明摆着讹诈呀!
说什么都不能服软啊!
……
老人们都关心和支持他,他不由笑了笑,说我阿爸说实在不行就上法庭吧。爷爷说你阿爸说得对,还有法律,不能冤枉好人。老人们也纷纷点着头,似乎放心了,话题转移到受伤的老人身上。爷爷说不管怎么说,凡事都得多留个心眼啊,时代不同了。吴能雄感激地说谢谢,又掏出烟分给大家。(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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