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 集 ◎郑平

平原上的村庄比较稠密，或三里或五里，总会有一个集市。赶集是乡下人细水长流的节日，隔两天也好，隔三天也罢，每逢集日，四面八方的人，从各个村子走向集市。这里是村庄繁华的埠头，享受着城市一样的热闹场景。

五天一场大集，到了这一天，几条主要街道都是人。卖菜的、卖服装的、卖鸡鸭牛羊的、卖糖葫芦的，锵剪子磨菜刀的、补鞋配钥匙的，卖什么的都有。小贩的吆喝声、讨价还价声、小孩子的哭闹声，此起彼伏。

有时候赶集，为的是买袋盐、买根葱，或是理理发，并不是为了买多少东西，走在拥挤的人流中，多少有几分热闹的心绪，感觉到人间的繁荣。有时候，在大街上偶遇到三里或五里以外的亲友或是老朋友，总是要聊上一阵，因平日里大家都在各自忙着自己的事，难得一见。如果是两个酒友，还会相邀到牛肉汤馆喝上几盅。

春夏秋冬，一年四季，只要逢集日，一条通往集市的乡村路上，赶集的人总是来来往往。如果赶上农忙，没有啥要紧的东西买，是很少去赶集的。集市最热闹的日子是冬季或者临近春节的时候，因为冬季是农闲最长的时间，乡下人有事没事总是喜欢去赶集，尤其妇女和孩子，是最喜欢赶集的。妇女们或三五一群，或带着孩子，一路说说笑笑，来到了集上。孩子跟大人一块赶集为的是买点好吃的东西，嘴里吃着蛋糕，手里攥着烧饼，还要闹着买玉米糖、草莓和甘蔗。在孩子眼里，集市就是卖吃喝的市场。

临近春节的集日是最繁华的，集市的东西也比平时多得多，平日里很少见到的海产品也都摆满大街，年画、春联、大红蜡烛、鞭炮等年货，看起来琳琅满目。无论是菜市场，或是服装一条街，都是人头攒动。赶集的人们，拎着大包小包，从西街挤到东街，或者从南街挤到北街。虽然天气寒冷，但是，身上热乎乎的，有时候头上还冒出汗珠。

吃了腊八饭，来把年货办。一入腊月，乡下人就开始赶集置办年货。等家家户户门上都贴上了大红春联，孩子们燃放了鞭炮，这一年的集日才算结束，日子已到了年三十。辛苦了一年的人们，从外地赶回来，就是为了过个欢乐热闹团圆的新年。

逢集日，从早上五六点开始上人，九点后集市上已是人流如潮，下午一点后赶集的人逐渐散去。赶集的时候，人山人海，散集后，海水退潮一般，一眨眼，街道上已是冷冷清清。集市上一片寂静，仿佛一场梦，一觉醒来，四处空空如也。

现在的村庄走出的人越来越多，去广东、深圳、浙江等城市打工，或者去到外边做生意，到镇上去开理发店、无线电修理铺，甚至连六十多岁的人也去城里收破烂或者居住城里看孙子。路越走越宽，人越走越远。村庄还是那座村庄，集市还是那个集市。

随着时代的变迁，村庄和集市的老房子越来越少，新盖了不少楼房。有的人，赶着、赶着就老了。一起长大的伙伴，为了生活各奔东西，一年难得一次相见，双鬓已经斑白。然而，集市还是如山一样岿然不动。乡亲们总是在等待着一个集日的到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也许只有这样，平淡的日子才过得有滋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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