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南理发记

◎杨本科

我十二岁的时候去理发，理发师傅说，你这头发怎么就都白了？学习不要太用功啊，这么稀，估计以后会谢顶。谢天谢地，二十年过去了，还没有谢顶。

在上大学之前，我是留长头发的，F4啥样我啥样。大学开学前，我是中分发型，紫色头发，妥妥的“杀马特”。参加工作以后，我就留短发了，我的发质跟我的脾气很像，比较硬，容易炸毛。

我仍然记得在Kantang工作时候的“椰子头”——泰国人以前给学生理发，拿个椰子壳盖在头上，凡是椰子壳以外的部分，都剪掉。

所以我这次理发千挑万选选了一个有中文标牌的店，以免“重蹈覆辙”。推门进去，发现这不是一个专业的理发店，左半边是一排躺椅，做泰式按摩，右半边才是理发的地方。跟店员打了个招呼，她们不会说汉语。合艾这个城市的语言环境很复杂，有时候他们问你会不会汉语，意思不一定是问你会不会普通话，因为这里华侨众多，还有客家话、粤语或者海南话。

店员说她是做按摩的，剪头的是另外一个老板，她打电话过去，让我等一会儿。我找个椅子刚坐下，旁边来了两位大哥，有《摔跤吧，爸爸》里面那个男主角的即视感。我等理发老板的间隙，他们在那里做按摩，其中一个用英语问我，你是哪里人？我说我是中国人。我问，你呢？巴基斯坦还是印度的？他说，我是马来西亚人。

过了一会儿，老板来了，大约四五十岁的大姐，我用汉语打招呼，发现老板也不会汉语，我的脑海瞬时又浮现了“椰子头”的画面。她摸了摸我的头发，问我怎么剪，我说，剪短一点就可以。我以为第一步该是洗头，竟然是干发就剪上了。

随后，大姐拿了一块布很不专业地给我围上以后，我明显感觉松松垮垮，预感到剪下来的碎发一定会落在我的脖子里，可是，咱也不敢吭，咱也不敢动。

大姐拿起了电推刀装了一个限位梳，一刀下去，推了一半，大姐又换了一个限位梳，我心里咯噔一下——刚才用错了啊。她的每一步操作都让我想起了我第一次给我家宠物狗剃毛的场景，看起来很笨拙。

她一边剪，我一边指挥，不知道是她的理发技术有限还是我的指挥出了错，理发前，我像一只刺猬，理发后，我的头像个多面体。她问我，要不要打薄一点，我说算了算了，我的头发本来就不多，再一打薄，看起来就吓人了。

为了扫除脖子里的碎发，大姐拿起一大瓶爽身粉就往我脖子里倒，我穿着一件黑色的POLO衫，扫完碎发，像刚从石灰堆里出来一般。

最后一个步骤是洗头，在我的老家，我们形容一个人做饭很咸，就说“你是不是把卖盐的打死了？”——就跟不要钱一样，很舍得放。而这位老板，八成是刚刚打死了卖洗发水的。

洗完头之后，照例是一把按摩，离开之前，照了照镜子，竟然没有想象中难看。果然，泰国人民的理发水平和他们的审美水平是相匹配的。买单，200泰铢，在泰国的物价环境中，算是有点小贵。

剪头三天丑，付完钱，我赶紧溜走了，生怕别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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