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之“四追求”

□范天万

常常读着诗在想：今天的诗，应追求什么呢？在笔者看来，诗有“四追求”。

追求诗“志”。“诗言志”，“志”在这里仅说诗所表达的情感，因睹物闻事而产生的情感——它绝不是从天而降的无病呻吟：《静夜思》中李白“望月”而“思乡”，《闻官军收河南河比》中杜甫忽闻“收蓟北”而“泪满裳”“喜欲狂”……这种“志”(情感)来得自然，先以物、事作铺垫，油然而生，却又是“影入平羌江自流”的情景交融。

追求诗“境”。这“境”即“意境”，指诗作借助形象传达出的意蕴和境界。《江雪》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借助孤舟、江雪营造了一个万籁俱寂、一片死气的“千万孤独”(本诗各句首字连读)环境，塑造了一个桀骜不驯、傲视艰险、战天斗地的老翁形象；读着《木兰诗》“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自会把你带入一个境界里：环境的险恶与将士的英猛和谐共生，前文“但闻燕山胡骑鸣啾啾”的儿女情长，后面“将军百战士，壮士十年归”的英雄善战一起相得益彰。这种“境”，一诗一得，来得平常，一经你读后“再加工”又自然觉得它饱含作者与读者的心境而独一无二。都说诗如其人，非诗人有怀天下的“胸境”，哪来句中如此济天下的“诗境”？

追求诗“格”。这“格”首指格局。同样写秋，同样用“天净沙”曲牌名，马致远“断肠人在天涯”，白朴“一点飞鸿影下”，这是情感格局的不同。同样写思乡，宋之问“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岑参“凭君传语报平安”，这是胸怀格调的差异。同样关注友情，王维担心朋友“西出阳关无故人”，高适劝勉朋友“天下谁人不识君”，这是志向格局的呈现。

这“格”还指格律。诗可细分多体，部分诗词每一体内又各有字数、平仄、用韵等特定要求。你如果在题目处标注了“五律”“七绝”等，就必须掌其固定格律，并按其要求精雕细琢。古人为达诗格完美“安妥一个字”，那可得千推万敲哪怕是“三年得两句”“拈断数茎须”。

这“格”更指诗之整体特征，即诗与散文、小说等文体的本质区别点。看看艾青的《帐篷》，看看臧克家的《老马》，都是现代诗，其选象高度准确、语言高度凝练、情感高度强烈的“三个高度”，其抑扬顿挫、音韵和谐，自是诗歌的不二选择。这样一对照，那些一个句子随意断行的“诗”，作者就在为卖狗肉而挂羊头，自欺欺人罢了。

追求诗“空”。这个“空”指布局上巧妙留白，给读者无限想象、补白空间，而不是满满堆砌，那样既限制诗的境界又限制读者再加工。《春晓》中的“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一句，任你在什么境况下诵吟，都直叩心扉又欲罢不能：这诗句，分明在写我心啦！

这“空”也指语言上朴实精确又空灵生动。《春夜喜雨》里“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中的仅仅一个“重”字，就足够你浮想联翩。

当然，这“四追求”，仅是好诗皮毛一二。要真正写好诗，那得让自己真正沉静下来，用心感受，慢慢揣摩，绝非“一日看尽长安花”的潇洒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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