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手拍”或再“插”医患关系一刀

◎胡蓉

7月25日，山西省卫生健康委员会在官方网站发布《关于开展医疗卫生行业医德医风专项整治工作的通知》(以下简称《通知》)，通知中明确提到鼓励采取“随手拍、及时拍”等举报投诉方式，自觉接受就医患者、社会群众和媒体的监督。

今年7月初，山西山西省吕梁市文水县人民医院出现“老人病危求救，医生却忙拍照”一事。因为医院医生忙于拍集体照，家属曾4次求助却被医生置之不理，由于抢救不及时，老人最终死亡。

随后，山西省卫生健康委印发通知，部署开展为期1个月的医德医风专项整治工作。专项整治以改变医疗服务中“生冷硬顶推拖”为重点，力求树立卫生行业新形象。整治工作共提出6条要求，其中鼓励拍照举报投诉。

然而正是这个要求，引发社会热议。

如果只从初衷讨论，这无疑是有利于患者的一个条例。然而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该通知发布后，网友纷纷站台医生，质疑，《通知》中监督行为的合理性。有网友认为这样的监督无疑让医患关系变得更糟，把患者和医生一步步推向对立。

“我们鼓励‘随手拍’不是说医生看病的时候你可以随便拍。”对于网友讨论通过“随手拍，及时拍”的监督行为，是否会增加医患关系冲突等问题，山西省卫健委办公室工作人员回应，“‘随手拍、及时拍’监督的是医务人员是否违背职业道德准则，违反诊疗服务规范，违反医疗核心制度等行为。”但如何对就诊人员的监督行为进行规范化引导，时至今日，山西卫健委工作人员并未做具体回应。

事实上，这个“鼓励拍照举报投诉医生”，不要说在国内，即使放眼世界，也是首创。然而这个“监督医生医德”的条例，极有可能为医患关系再插上一刀。

假如拍照是隐蔽进行，就很容易侵犯到医生和患者的个人隐私，特别是，很多医疗检查需要暴露身体，很难说不会被其他患者拍摄进去。并且，医疗行为不是用一两张照片就能说明问题的，有图未必有真相，难免会出现断章取义、歪曲事实等情况。

假如拍照是公开进行，副作用同样不容低估。医疗具有许多不确定的风险，医生敢于担当，方能找到最佳的诊疗方案。这其中，患者的包容和支持，是医生敢于担当的前提。但当医生的诊疗过程随时都可能被拍照或录音、录像时，医生治疗起来就可能变得畏首畏尾，最终受损的还是患者。

香港大学深圳医院是国内为数不多明确禁止院内拍摄的医疗机构。该院《病人约章》中明确提出，不得在本院院内进行采访、拍照、摄影或录音。2018年因制止患者家属录像引发冲突后，该院院长发声，谴责家属闯入妇科诊室影响其他患者，侵犯女性尊严。

医患关系不和谐，未建立医患信任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鼓励患者举报，医务人员必然会对患者群体产生防范心理，采取防范措施，不利于医患关系和谐。“随手拍”的手机举得越频繁，医患双方的对立情绪就越容易被激化，双方的心就隔得越远，双方弥足珍贵的彼此信任感就越来越被稀释掉，优化医患关系的良好诉求就越来越走向反面。

监督医疗行为、改善医德医风，重在日常监管，既不能失之于宽，也不能矫枉过正。管理部门想要改善医德医风的迫切心情是可以理解的，但出台措施时既要考虑患者利益，也要顾及医者感受，尊重诊疗行为与规律，如此方能让医患之间少一份提防与猜忌，多一份信任与理解，成为同一战壕的战友，齐心协力战胜疾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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