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人诗与茶

◎陈省之

说到“宋人诗”与“茶”,不得不提到苏东坡。苏东坡那辈子大概是跟茶分不开的。第一他跟西湖有缘,不管是杭州西湖还是颍州西湖,那都是有好茶的所在,“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在那样如画的山水之间,没有好茶,恐怕日子也就虚度了。第二,他是喜欢午睡的,“报道先生春睡美,道人轻打五更钟”固然说的是五更天的事,可是东坡还有“食罢茶瓯未要深,清风一榻抵千金。腹摇鼻息庭花落,还尽平生未足心”,这不是夏日午睡后的一杯茶么?饭后在清风之中卧榻小睡,一盏茶可以满足平生尚未满足的心,这是何等悠闲的境界!

宋诗是别出心裁的,它跟唐诗完全是“另辟蹊径”,站上了另外一座高峰,钱锺书先生便作此定论。说到苏东坡,也就得提到杨万里和陆游。也是钱锺书先生的高论,他说南宋“中兴四大诗人”当中的杨万里和陆游堪比大唐的李白和杜甫。陆游留诗万首,杨万里虽然少了许多,但是,诗声诗名毫不逊色,以至于诗评家严羽称之为“诚斋体”。杨万里是东坡的忠实粉丝,东坡连镇杭州和颍州,二州皆有西湖,所以上表自号“西湖之长”,而杨万里也曾被贬惠州,惠州也有西湖,所以杨万里写下了“三处西湖一色秋,钱塘颍水更罗敷。东坡原是西湖长,不到罗湖便得休”这样的诗句。而更巧合的是,杨万里关于茶的诗歌写道“江湖便是老生涯,佳处何妨且泊家。自汲松江桥下水,垂虹亭上试新茶”。这首关于试新茶的绝句与东坡“还尽平生未足心”诗意之近,如出一辙。

陆游小杨万里两岁,晚杨万里四年辞世。他们是一生的诗友。陆游“小楼一夜听风雨,深巷明朝卖杏花”是千年绝唱,但是,其实这也是一首说到“饮茶”的诗歌,该诗第三联“矮纸斜行闲作草,晴窗细乳戏分茶”,所谓“分茶”其实就是我们今天的“泡茶”,因为泡茶是南宋年间才有的新样式,而在此之前,还都是“煮茶”,不管是茶圣陆羽还是苏东坡,他们还不知道后来有泡茶的手法,他们还只是“研磨煎煮,点拂打茶”。陆游也有《昼卧闻碾茶》一诗,他说:“小醉初消日未晡,幽窗催破紫云腴。玉川七碗何须尔,铜碾声中睡已无。”

从友人送来雨前茶,给他写首诗道谢,到说宋人诗与茶,是一个阴差阳错的故事,但是还可以胡说一通的是,唐人诗写酒多,而宋诗确实写茶多。所以,唐人似乎更像土豪,而宋人终于有了点文人雅气。这是不是该算作题外话?(摘自中国作家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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