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的萝卜白菜

□胡继明（湖北）

以前，我每次回老家，父亲总是砍一袋子白菜，当然时令不同，菜也不一样，萝卜、白菜、豆角，都要弄一些；母亲把一些干白菜、干野菜、咸菜、腐乳，分门别类地包好，堆着，临走的时候，非要塞进车的后备箱。

有时，我真的生气了，嚷嚷地说，“不要，不要，这些能值几个钱呢，压重，耗的油钱都卖得回。”父亲立刻缩了手，惴惴地说，“农村的菜，是自然肥。”我看也不看一眼地说，“脏死了。”母亲说，“那你把腐乳带上吧，你从小就喜欢吃。”“你以为是从前啦，那是穷，没吃的，不吃腐乳吃什么呀。”我一句怼得母亲半天不作声。

临走的时候，我就捡几颗白菜或几个萝卜，拿半瓶腐乳，算是对他们很大的恩惠，车一溜烟地跑着不见了，完全没注意到车后凄然站着的父母。

后来，我自己的孩子长大了，个性有点倔强，早餐我用心做好的面条，说不吃就一口不沾；正餐精心烹饪的红烧肉，孩子一句“难吃”，吃到嘴里，又吐了出来，我心里的那种失落，无以言表。

有时，我有点求着他说，“你不吃，得饿着肚子上课。”孩子头也不回地说，“正好减肥。”此时，我明白了，领情也是一种孝敬。突然，就想起了我也是这么拒绝父母的，内心不禁酸酸的。其实，这道理我早就懂，“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从此后，父母送来的任何东西，我都高高兴兴地接受。有时候，送来的东西实在太多，我就送给城里的亲戚或同事，我跟父母说，“我吃不了，送人了，他们都说好吃，都要谢谢你。”父母听了，特别高兴。

是的，人老了，总觉得沮丧，没有用了，还能为别人做点奉献，便是最大的快乐，孔子说，“今之孝者，是谓能养。至于犬马，皆能有养；不敬，何以别乎？”意思是说，光给点养老钱，让他们吃饱喝足，如果这也是孝，那么对待猪狗也是这样的呀？如果不敬重他们的内心，这就与对待猪狗的做法没有区别。

我有一朋友，做连锁生意的，挺有钱，在乡下的母亲每年都要给他种花生，他每年都要开车几百里回乡下拿回来，他跟我说，“母亲每次把一袋还有泥巴的花生装上车的时候，那种喜悦你都没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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