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 事 □沈 学(湖南)

我家后面不远处,有块面积很大的菜园,我几乎每天上学都从那里路过。十岁那年我途经菜园,忽然注意到路边一串开着黄花的青藤,走去一看,发现藤上挂着个南瓜。瓜不大,但充满生命的魅惑,顿时我心生歹意。我没有在瓜边多停留,也没有四下张望,只是低头往前走,边走边琢磨。

到了家,我推着母亲的大“二八”自行车又来到菜地。停稳车,我迟疑了一会,迅即摘下瓜,扣在车后座上,然后推了车就跑。回到家,忐忑已尽数散去,只想着怎么跟父母表功。

中午,父亲回家看到瓜,便问哪来的,原本我想说是捡来的,但竟一时语噎。在他步步紧逼追问之下,我只好招了。一向慈爱的父亲双目圆睁,抄起脚下的拖鞋往我身上砸来,我吓得一头逃进厕所。父亲气得边捶门边嚷嚷:你这不争气的崽,不学好啊!哪怕穷吃穿也不穷志气!你的书都是白读的吗?父亲的一字一句重重砸在我心里,眼泪开始吧嗒吧嗒往下淌。我低着头开门出来。父亲让我跪下,一边抽我一边训我,终于,父亲累了,软坐在椅子上。沉默片刻,父亲把瓜抱来,要我写下道歉的字句贴上去,还给人家。我依着他说的做了,又把瓜放了回去。

今日,我能分清人世间起码的是非黑白,得益于父亲多年来宽严并济的训诫。一个人堂堂正正的一生,所靠的也无非那几样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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