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残疾人乒乓球运动纪实 我要飞(21)

□卢戎

屋漏偏逢连夜雨。家乡连降暴雨,家里住的平房地势低洼,四处进水。他得知后心急如焚,立即打电话向老父亲求援,帮忙把家具用砖垫高或者抬到床上,才算暂时解了围。

这一年也是衡新最艰难的一年。因为要打比赛,总是不在家,妻子经常打电话哭诉:教练不在,学生们要退钱,俱乐部开不下去了。衡新去省里集训单位不准假,他找上级领导说明了情况,才准了一个月假,而且被告知超假还得扣工资。是带队出征还是回单位上班、养家糊口?衡新陷入了两难。

队员得知后,哭着说:“教练你别走,我们夺金牌后养活你!”

衡新被感动了,我怎么会在关键时刻扔下孩子们呢?他们还指望我呢!

衡新给了队员无私的父爱和教导,然而自己儿女在成长的关键时期,却很少得到爸爸的关爱。记得在女儿初一期末考试后,他去开了一次家长会,当他匆匆赶到女儿所在的运河中学时,才想起来忘了提前问问是哪个班了,于是他只好逐个班查问,好不容易才找到。女儿在日记里伤心地写道:“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爸爸,我要是个残疾孩子就好了,就能天天见到爸爸了……”

到国家队做教练以后,离家远,家里的事就更顾不上了。他最害怕听到家里来电话说,出什么问题了,他再着急,也不能扔下队员,这会使他很为难,但家人却从不让他分心。

2006年世界锦标赛前夕,父亲正在北京看病。衡新带领队员从长春去河北正定训练路过北京,他多想半途下去看看父亲哪!但世界锦标赛是队员们当时参加的最大的比赛,关系到残疾人奥运会的参赛资格,这最后的十几天至关重要,要把队员们的状态调整到最佳,他不能分神。衡新拨通了父亲的电话,父亲心疼和理解自己的儿子。

2008年奥运会比赛前,母亲突然生病住进了医院,亲人们怕影响他的训练,一直瞒着他到奥运会结束。伦敦残疾人奥运会备战期间,老母亲又住院一个月,家里人依然瞒着他。

……

残疾人奥运会结束,衡新难得放假几天回家探亲。得知丈夫在家,妻子周建梅回家故意敲门,衡新打开门一愣,发现妻子手上拿着钥匙。她笑着说,是我故意不用钥匙开门的,就想找到家里有人开门的感觉!

他感到一阵酸楚,多年在外打球,亏欠家里太多了。如今每次取得好成绩,他的内心都会涌动着感激之情,要感谢的人很多很多,而家人也是需要特别感谢的。

衡新说,带这些残疾孩子,除了坚持,心里还要装着满满的爱,要有奉献精神,才能走到今天。18年来,他付出了超常的爱和耐心,像父亲一样陪伴队员们一起长大。

“面对一群‘青春期’的孩子,逆反劲一上来,真能把人气炸肺,多少次都想发火,但一想到他们身有残疾,从小吃了那么多苦,就不忍心了。”衡新苦笑了一下说,“对自己的儿女陪伴少,他们犯了错,却没那么宽容,也没那么大的耐心,想想特别内疚,觉得我这个做父亲的有不少失误。”

衡新年轻时候是个急性子,上学时有同学在他书上乱画,他就能打一架。但他每次看到队员们身上手术后留下的狰狞刀疤,就会想到自己和他们年龄相仿的孩子,就感到身为慈父的心痛。心地善良的衡新,和队员说话从不忍心把话说重了,日子久了,性格也变得越来越温和了。

有些东西,一旦成为你生命中的一部分,它就永远存在于生命中了。衡新爱孩子们,孩子们也爱他。他总是语调平和,从没有大喊大叫训过队员,但队员们却都很尊重他,也很听他的话,他们知道教练太不容易了,为了他们,教练吃了太多的苦。队员们都说,自己是让教练“背”大的,或者说“抱”大的。

这话听起来好像很夸张,但这真的是事实。18年来,每次外出衡新都会背着队员上下楼梯,抱着他们上下车。孩子们让他背过、抱过无数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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