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京市798艺术区，有一家绝大部分工作人员是聋哑人的餐厅 【新闻广角】“原谅”之后是未来

图为3名服务员用手语分别展示“谢谢”“棒”“再见”3个意思，3名服务员从左到右分别为程倩、曹雪婷和刘力杰。本报记者李逸萌 摄

在北京市朝阳区798艺术区，有一个特殊的餐厅，不大的店面，12张桌子，48个座位，取名“原谅小串”。

“服务员！点餐！”小店靠墙座位上，一个高挑的姑娘看着菜单高声说。见没人回应，有些疑惑的她抬起了头，冲服务员摆了摆手，服务员曹雪婷带着纸笔立马走上前去。这家餐厅里绝大部分的工作人员是聋哑人。

希望客人把我当作正常人

不到中午12点，店面里已经全都坐满了，前来等号的人也已经排了三四桌。餐厅里人声鼎沸，服务员们也忙得不可开交。

点菜、加汤、结账，小店前厅里的6名员工时不时用手语交流着。不到1点半，叠放在结账吧台的菜单已经有1厘米厚度。员工们互相配合着完成不同的流程。

21岁的河南姑娘曹雪婷向结账吧台的邢方圆做了一个扎头发的姿势，小邢立马递来了一根黑色橡皮筋。另外两位员工在取菜区和吧台之间随时待命，密切注视着餐桌客人是否有什么需求，两人之间时不时还比划着什么。走进吧台的程倩，仔细核对纸质菜单和手机菜单的菜品是否一致，然后点下确认键，一转头又开始告诉另一桌客人可以用何种方式买单。

一位食客走到吧台，先是想了想该怎么比划，作罢，然后拿起笔筒里的铅笔在菜单背面写了“吸管”两个字。据记者观察，许多来“原谅小串”用餐的食客会选择用纸笔或是手机打字的方式和服务员进行沟通。

今年20岁的程倩是先天性聋哑患者，她已经在“原谅小串”干了近一年。起初，程倩是在聋哑人的招工群中看到了“原谅小串”的招工信息，看到信息的她立马就来应聘了。

她是店内唯一能听到声音并能交谈的聋哑人，带着暗黄色的助听器，与人交谈时，脸上总是展露着灿烂的笑容。也正因为如此，她是团队里的“协调者”。程倩的听说能力较常人稍弱一些，但是当她没听懂时，她会一遍遍确认食客说的内容，直到完全理解。这位1999年出生的姑娘的脸上总是挂着笑意。

“我有时也不能一次就理解顾客的意思，需要他们多重复几次才能完全听懂。”程倩推了推眼镜说：“我喜欢这份工作，因为能与人沟通，我能变得更加自信。”

在沟通过程中，曹雪婷总会思忖一会再在手机备忘录上打下自己的答案，这个看起来有些害羞的姑娘表示，她最希望得到的不是同情、可怜的目光，而是平视、信任的眼神。她这样写道：“我希望客人把我当正常人看待。”

生活是苦的，但你们是甜的

“会不会想要顾客对自己多些理解？”前厅唯一的男服务员、29岁的辽宁小伙子刘力杰在看到记者写下的问题后，立马坚定地摇了摇头。“没有，我觉得还是应该自己做好。”

刘力杰曾经在大学学习设计专业，由于毕业后一直没找到工作，对自己的未来有些迷茫。经朋友介绍，这位帅小伙迎来了他人生的第一份工作。写着一手好字的小刘写下了这样一句话：“我很珍惜现在这份工作。”

创始人鲁露告诉记者，之所以取名“原谅”一方面是希望员工原谅一切无能为力的事儿，凭借自己的努力创造幸福的人生；另一方面也是希望前来就餐的食客原谅生活中的不顺，积极乐观地面对生活。

餐厅改变了在这里工作的聋哑人，也让消费者们受到感染。在大厅有一面墙，上面贴满了以粉色为主的便利贴，写满了对服务员们鼓励的话语。

“你们收到和表达的爱比话语更有力量，更深刻吧，多珍贵。小天使们，天天开心！”

“不要灰心，要继续乐观，要继续坚强，要期待美好的一天！”

“感谢你们让这家小店充满爱。”

“生活是苦的，但你们是甜的。”

程倩说自己看到这些便签时，受到了鼓舞，她觉得这些便签十分温馨。小刘也有着同样的看法，他指了指记者对程倩的采访记录，点头表示赞同。

许多食客对“原谅小串”的情况有所了解，他们十分愿意和服务员进行沟通。《工人日报》记者观察到，两名中年女士在看到服务员作出谢谢手势时，用大拇指用力在食指指节按了两下，表示谢谢。

多点耐心总能沟通上

当记者问及消费者在就餐过程中，是否和服务员存在沟通障碍时，一位戴着眼镜的女士一边摇头微笑一边表示，她不觉得和服务员之间存在沟通障碍，“多点耐心总能沟通上，你看我们用纸笔就能沟通。”

下午1点半左右，带着孩子前来就餐的刘女士刚走出餐厅。她对记者说：“这个世界虽然不总那么公平，但努力总会有回报。”两个学生模样的姑娘也表示：“我很感谢她们的服务，真心的。”

提及为何创办“原谅小串”，鲁露说，自从当了妈妈后，便开始对公益事业投入极大的关注，从关注孤残儿童的身心健康、物质保障开始，她发现，弱势群体的就业并非易事，其中聋哑人士就是典型。由于许多聋哑人是天生或在较年幼时由于药物因素导致失聪，因此对外界感知往往较弱，许多聋哑人找不到理想的工作，即使找到了，也缺乏可期的职业上升路径。

鲁露说：“我们的愿景就是让世界的机遇没有阻碍。”已经在筹备开分店的她告诉记者，来店应聘的服务员免面试环节，目前都是直接按照先来后到的顺序排队录取。“当团队平稳运行之后，我们的管理团队会逐渐撤出。让员工们成为小店的合伙人，让他们有着可预期的职业上升路径。”

在员工正式入职之前，“原谅小串”会为员工提供心理建设以及职业技能方面的培训。除此之外，餐厅的设施也是为他们量身打造，方便员工的工作，比如手牌、手写板、能显示呼叫桌号的震动手表。另外，他们还为员工配备了距离工作地点20分钟车程的宿舍以及三餐。

鲁露告诉记者，手语在我国的普及程度不高，为了促进普通公众了解手语，他们还专门开设了“技能交换”公益课堂，活动参与者可以用绘画、烘焙等技能来交换手语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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