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抱怨，不如释怀

企业退休的张婆婆，多年的老病人，病情多而杂，每年医药费较多，每每住院便要抱怨一次工资。和她同年龄事业单位的同学，退休金比她多一两千，“凭啥子嘛，都是一年参的工”。

这些政策问题不在我的解读范围，顺着老人的情绪安慰：“是不公平哈。”又指着旁边一位农民患者：“看他们，还不是辛苦一辈子，一分钱退休工资都没有，好歹你还有两三千，算了，想通些。”老农附和着劝：“你比我们好得多哟。”

接到两个会议通知，一个医学会议，一个能力提升培训班，时间刚好连续，按说都应该参加，但跨时太长，很怕耽误科室工作。年轻的院长总是鼓励医生外出学习，提高业务水平、开拓视野，帮助我打消顾虑，支持我参加。

于是第一站武汉“血液病大会”。几年前参加一次呼吸科会议，碰到多年不见的一位同行，很高兴问：你也是呼吸人？我不是，而且我也不是消化科人、不是心内科人。20年前我进修肾病专业，但是10多年前，根据当时国家医疗政策，通过半年培训，我成为一名全科医生。

全科医生的职责，需要了解诸多学科最新的研究进展。当我坐在宽敞高大辉煌的会场，看巨型屏幕上变换的PPT，饶是身旁坐着一位口眼脑同时运动的伙伴，给我进行基础讲解，很大部分，诸如NPM1突变等专业术语，我仍是如同在云端，听他们讲天书一般。

这非常打击自尊，令赵医生的内心莫名悲哀，很是沮丧抑郁。不是第一次，参加各个医学专业的学术会，总会勾起我泛而不专的焦虑。作为一名基层医院的全科医生，内心生出张婆婆一样的愤懑：“凭啥子哟，大家都是医学院毕业的。”

带着还没有完全修复的心情，奔赴第二站青岛大学，党外代表人士能力研修班。的士司机是个80后话痨，几句话便引申到生活压力，抱怨自己运气不好，找工作时阴差阳错分配到企业，结果这家当时看上去效益还马马虎虎的企业没多久就开始走下坡路了。

又是一个生不逢时的家伙，我内心略为平衡，语言安慰助长了司机的不满。他喋喋叙述两孩消费的庞大，让我倍感70后的悲哀，当我生育力旺盛时，他们推行计划生育政策；当我生育能力衰退时，他们鼓励二胎。

一直喜欢大学校园的氛围。环境优美，到处是充满朝气、阳光勤奋的年轻人，那是人生最精华的岁月。正值毕业季，随处可见穿着学士服、戴着学士帽的同学们，摆造出各种姿势阵型留念。6位靓丽姑娘，穿着洁白婚纱，笑颜如夏花灿烂，她们连离别都营造得唯美浪漫，因为知道再相聚，有无数可能，每种可能都满怀期冀，即使输，还有大好时光重新开始。

对于大学教授，一直佩服他们满腹经纶的才学、口若悬河的演讲。用一位老师的话：每个教授都在自己的领域潜心研究多年，浓缩成两三个小时的课件，值得认真听讲和尊重。

这种能力提升研修课，与学术课的精深不同，内容宽广、纵横联系，连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解读，也被教授穿插着各种比喻、历史事件、经典案例，讲述得跌宕生动、记忆深刻。更不用说关于沟通、国学等人文社会课程，更是趣味横生、受益匪浅。美中不足，个别教授改不了浓浓乡音，着实考验外地人的听力。

刚刚从医学知识泛而不专的焦虑中解脱，又跌入学海浩瀚，知之甚少、一叶障目的焦虑。哎，躺在舒适区担心不进步，走出舒适区担心焦虑症，是进亦忧退亦忧，然则何时而乐耶？

教授讲孔学，先讲孔子生平，《史记·孔子世家》“纥与颜氏女野合而生孔子”虽此野合非彼野合，到底不合当时礼制，不甚光彩；在郑国与弟子走失，郑人描述：“累累如丧家之犬”瞧，迷路时圣人也不镇定；在卫国，有人对国王说坏话:“孔子恐获罪焉，居十月，去卫”，趋利避害，溜之大吉。

所以，被后世尊为圣贤的孔夫子，在他生活的年代照样有各种不如意，不知两千多年前，孔老夫子带着他一帮弟子周游列国，风餐露宿、饥寒交迫之时，有没有过生不逢时的感叹。

何时而乐：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看世间万象，品人生百味；观花开花谢，听潮起潮落。古今中外，有几个一帆风顺，万里无云。生不逢时，何止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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