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五红”

■朱秀坤

民间有民间的好，一到四时八节，家家户户便浸泡于浓郁的乡风民俗之中，让人感受到一种传统的节日氛围以及从中洋溢出的家的温馨。端午节将至，岳母早早地就买下粽叶糯米艾草菖蒲，并开始准备“五红”了。

何谓“五红”？乃端午节中午食用的五样红色节令菜肴。具体哪五样并不确定，有说虾子、咸蛋黄、凉拌胡萝卜、红烧黄鱼、红苋菜的，也有说红烧肉、红烧黄鳝、西红柿、蒸香肠、红苋菜的。甭管是哪五样，红苋菜是必不可少的，其他四样则可以微调。为了增加节日的风味，还会摆上樱桃、枇杷、杨梅、桑葚之类的应时水果，更显得节日餐桌的丰盛。满桌都是深深浅浅浓浓淡淡的红，映着檐下翠绿的菖蒲，窗前青苍的艾叶，还有天井里碧玉般的宽宽长长的芦箬，一股又一股端午节特有的清香直往人鼻孔里钻。

端午食“五红”是我老家的习俗，古时其实是“十红”甚至“十二”红，乡贤郑板桥还专门写过五首小词《江南好·端午》，其中就提到了“十红”：“端阳节，点景十红嘉。萝卜枇杷咸鸭蛋，虾儿苋菜石榴花，火腿说金华。”但词中只写到了萝卜、枇杷、咸鸭蛋、虾、苋菜、火腿，还有作点缀用的石榴花，虽未写全“十红”，也算是色香味俱佳，节日气氛非常浓郁了。奇怪的是，在浙江绍兴却是要食“五黄”的。知堂老人的一首《儿童杂事诗》中就说：“端午须当吃五黄，枇杷石首（即黄鱼）得新尝，黄瓜好配黄梅子，更有雄黄烧酒香。”真正是十里不同俗吧。

相传家乡的“十二红”，是代表十二个月，月月都在怀念这一天怀沙沉江的爱国诗人屈原，红色则象征好日子的红火旺盛，也有驱邪的意思。据说端午本是个“毒日”，这一天蜈蚣、蛇、蝎、壁虎、蟾蜍这五毒还有各种妖魔都要出来害人，所以要插艾旗悬蒲剑，喝雄黄酒。只是后来，也许为求简便，才渐渐演变成“十红”和“五红”的。

当然端午节这天，无论江南塞北、海角天涯，中国人总要吃粽子的，“香粽剥开三面绿，浓茶斟得一杯黄，两碟白洋糖”——插艾旗，吃粽子，挂香囊，看龙舟，才算是过了一个圆满的端午节呢。在我的老家，孩子们又要兴高采烈地在手腕、脚踝系上五彩丝线缠成的“百索子”（也叫长命缕）避邪，少不了还要食“五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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