烙在弯弯山道上的爱情

何石

那时候，村子很大，村小也很大，她要从千秋寨的脚下步行翻过一座山，沿着弯弯的山道再走一段弯弯的石板路来上学。她的衣服总是那么鲜艳，她的个头也最高，在那一群同学里她是亭亭玉立的一个。

而他，每天清晨，都要在山冈上放一会牛，甚至要砍点柴草，只要对面的山道上有她的影子和色彩，他就会吆喝着老牛往家走，三下五除二地扒几口饭，就要往学校赶。小学五年，她是他的铃声，是他的闹钟；她也有他的默契，常常只要一个会心的眼神，她会甜滋滋地享受一整天，乐得不是笑吟吟地唱歌，就是手舞足蹈地跳舞。

一转眼，五年过去了，朦朦胧胧的无愁岁月里，他们开始萌生出一份互相倾慕的情愫。初中是在山外镇上的县中读的，每天，他独自一人从东湾村出发，边走边观察对面公路上那一抹依然鲜亮的倩影，然后调整好速度保证在路口相会。他们常常不用太多的言语，即使一个眼神，也就能把对方读懂。一前一后的如影相随中，看似形同陌路，却已完成心的交流。学习上，他们互相比拼，相约考大学，走出山门。

他们都很用功，但那年却都双双落榜。他爱文学，选择了去部队的熔炉锻造，而她选择复读再战。阴差阳错，他没能在部队混出光景，也无颜再回“江东”找她，就直接去深圳闯荡。在深圳，他从起早贪黑，摸爬滚打，渐渐地也干得风生水起。而她通过复读，终于如愿以偿，考上了市属师专，当上了孩子王。

时光荏苒，他在得知她考上大学，并且留在城里，有了安稳的生活之后，就彻底掐断了情丝，关上了心门，熄灭了念想。

那一年正月，他从深圳回来，爬上千秋寨，思前想后，感慨万千，愁绪良多。抬头间，却见她也伫立身前，神色复杂地看他。那哀怨、惊喜杂陈的神色里，有太多倾诉、亲近的期待!

他起身朝山下走，但她却追上他，问：“你难道忘记了我们的约定吗？”

他看着她“人比黄花瘦”的清癯模样，不禁心生怜爱，一股暖流滚涌而出。他轻轻地问：“你还在等我吗？”

她双眼噙满了泪水，咬着双唇，抡了拳头在他肩头上狠狠地砸了又砸……

时光虽然过去了几十年，每每走入那弯弯的山道，那弯弯的童年和弯弯的情愫就浮现出来，让他感怀，让他奋发，进而倍觉珍贵，历久弥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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