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乌苞熟□罗柳明

每年的农历五月份，是乌苞成熟的季节。

在这个花果飘香的季节里，各种五颜六色的水果会让你着迷、陶醉。然而，时下吃腻了各种“高大上”水果的人们，看到黑不溜秋的野生乌苞，会眼睛一亮，怦然心动，大有一种津溢涎垂的感觉。

乌苞是一种野生的植物果实，它多生长在本地瑶乡汉寨大石山里的小道旁、公路边、玉米地周围及房前屋后的野地里，这种木质藤本植物，茎干呈红色，长出锥形的尖刺。它冬天枯萎，春天长叶，起初叶芽卷曲，呈浅黄色，渐渐地叶芽展开，颜色变为青黛。晚春时节，叶子长得茂盛，一堆堆，一簇簇，点缀着大石山区的悬崖峭壁，沟沟壑壑。

乌苞四月开花，五月结果。花色洁白，形如梅花，花碗鼓圆，在青黛色叶子的衬托下，星星点点，有如少许的雪花飘落在翠绿色的地毯上，煞是好看。乌苞的果实有食指头大小，由许多菜籽似的小颗粒组合而成，表面并不光滑，有点糙手。开花结果之后，果实的颜色变化微妙，开始青色，接着由青渐红，随后由半青半红变成全红，不几日变得深红，而后又由深红变成紫红，最后由紫红变为乌黑，这时候的乌苞已经十分成熟。

乌苞的味道变化也很微妙，由青色的涩味到半青半红的酸涩味到深红变紫红的酸甜味到乌黑成熟的甘甜味。成熟的乌苞甘甜，清凉，爽口，是山里人夏季不可或缺的野生解渴果实。盛夏时节，劳动之余，采之食之，解渴解乏，爽口又爽心。入口的乌苞，用牙轻轻一咬，用舌头轻轻挤压到上颚，这时满嘴都是乌黑带紫的果汁，那甜津津凉丝丝的甜味从舌头传遍周身，让你感觉到吃在嘴里甜到心里。

每到这一季节，尝到这乌黑甘甜的野果，我便会自然而然地想起我记忆深处的一位学生来。

二十年前，我还在中学教书的时候，任一个班的语文课兼班主任和上四个班的生物课。我们班共有壮、汉、瑶三个民族56个学生。到初中二年级的时候，班里一个叫玉辉的瑶族学生，家住大石山瑶寨里，哥姐已经分家另立炉灶，年迈的父母和他住在一起，家庭比较困难。这一年的夏天，一场火灾把他家那木头茅草结构的房子化为灰烬，对于玉辉而言，真是雪上加霜啊！得到这一消息后，我和学校的一位领导到他家去慰问。

那天早晨，我们迎着满天朝霞出发，步行二十多里，翻过好几座山坳，走过多少羊肠小道，汗都流了一身。三个多小时后，来到了坐落在一个山弄里的学生家。四周狼牙似的高山把蓝蓝的天都撕碎了。学生的家被火一烧而光，只剩下烧焦的木头和灰烬，看了让人伤心，好在单家独户，没有殃及其他。我们把学生带回学校后，几次发动同学捐款捐物，使他能坚持下来读书。在政府的关怀下，他们家又起了新房，生活上也给了相应的救助。但由于种种原因，他还是辍学了。在后来的几年里，每年夏天，乌苞成熟的季节，他都会步行送来一小篮刚刚摘采的乌苞送给我的小孩，说是感谢老师的关爱，两个小孩也都很喜欢吃这新鲜明亮的野果，于是乎我就毫无顾忌地收下这份来自山野且朴实甜美的礼物。

看着那用野藤条编织的小篮子中用月亮树大张叶子垫底的乌黑饱满的乌苞，心里就觉得甜丝丝的。说实在，教书十几年何曾拿过学生的一丝一缕？学生的回报又何须马驮车载呢？小小的乌苞足矣！

听说，学生后来离开了家，到广东去谋求出路。几年后，他在原来的宅基上建起了漂亮的新房，生育一女一男，生活过得比较舒坦。近些年，虽然再没有收到他送来的乌苞，但每每看到乌苞就会想起自己的学生，但愿他（们）生活甜美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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