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崇喜
到公园参加诗会,邂逅木香花,是绿意葱茏的一棚,有二三十平方米,蔚为壮观。
木香花的藤条,从棚的周边向上攀缘,长得枝繁叶茂。柔曼枝条之上,长满翠绿的叶子,如同一道道绿色的飞瀑,倾泻而下,很有气势。
春末夏初,烂漫的春日花事渐入尾声,木香花悄然绽放。
“淋漓玉露滴紫蕤,绵蛮黄鸟窥朱萼。”木香,属蔷薇科,为蔓性藤本植物,常绿或半常绿,枝节、藤条多,状似蔷薇,却没有尖锐的刺,可近距离接触。木香花儿,大小和茉莉花相仿,直径两三厘米,有重瓣和单瓣之分,开得密集而烂漫,就如张爱玲说的那样:“多一点枝枝节节,就多开一点花。”
“斗雪轻微吐粉蕤,同开结约是酴醾。玉英递韵埋深叶,檀蕊分姿袅别枝。”木香花盛开时,花朵密密匝匝,层层叠叠,一簇簇,一束束,一朵朵,一堆堆,簇拥着、搂抱着、依偎着、团结着,有深深浅浅的景深。每束十几枝,每枝十多朵,拥挤成花团,每一朵花都想尽情展示自己、舒展自己,不甘示弱,一幅韶华美景。
其花常见者,为黄白之色,也有橙色、粉红色或红色。白者如雪,黄者若锦,花香沁人,“唤将梅蕊要同韵,羞煞梨花不解香”。看到这盛开的花瀑,那丽姿倩影,清雅脱俗,试问谁能不为之沉醉?
带香字的花儿不少,但木香花的香气,却有些独特。木香花,别称七里香、十里香、木香藤、锦棚儿。
在十里之内能闻其香味,可知花香之浓郁。但接近它,方知是若有若无的幽香,若即若离,让人欲罢不能。台湾诗人席慕蓉的第一首诗,名曰《七里香》:“溪水急着要流向海洋,浪潮却渴望重回土地。在绿树白花的篱前,曾那样轻易地挥手道别。而沧桑的二十年后,我们的魂魄却夜夜归来。微风拂过时,便化作满园的郁香。”她以木香花为背景,追忆的是二十年前的青春往事。
锦棚儿这个词,更是绝妙,有大俗大雅之趣。传说中玉皇大帝出巡时,喜用木香的蔓藤来铺路,“使人一见木香时,便目不暇接,心意万千”。宋代诗人张舜民奇想翩翩,将之与牡丹相媲美:“广寒宫阙玉楼台,露里移根月里栽。品格虽同香气俗,如何却共牡丹开?”
木香为我国传统的棚架花卉,在行道的两旁、有栅栏的墙根,或种植在屋顶或者庭院内,搭上花架、花篱或花墙,让它往上攀爬,可形成一道道风景线,艳丽无比。木香可做簪花、插花、切花。宋人有戴花的习俗。在北宋都城东京,每至春天,“万花烂漫,牡丹、芍药、棣棠、木香种种上市。卖花者以马头竹篮铺排,歌叫之声,清奇可听”。
木香花朵香味醇正,甜而不腻、雅而不淡,可以提炼香精油。半开时可摘下熏茶,用白糖腌渍后,制成木香花糖糕。木香性温、味辛,被《神农本草经》列为上品,广泛用于治疗胸脘胀痛、腹泻等病症。宋代名品荼蘼木香酒,酒液里有木香的碎屑,更有荼蘼花瓣,君臣佐使,相得益彰,香飘满天,望之心旷神怡,饮之轻身益气,成为暮春文人欢会上的佳酿,极端雅致,也极度风流。
“朱帘高槛俯幽芳,露浥烟霏玉褪妆。月冷素娥偏有态,夜寒青女不禁香。从教春事年年晚,要使诗人日日狂。替取秋兰纫佩好,忍随风雨受凄凉。”这般的花儿,让嫦娥耐不住寂寞,让青女也禁不住香的诱惑,着实手段了得。能使“诗人日日狂”的花朵,文人骚客的笔墨,自然会赚来不少。宋代诗人徐积去慎郎中家做客,看到花园里木香花开,香馥清远,当即赋诗一首:“仙子霓裳曳绀霞,琼姬仍坐碧云车。谁知十日春归去,独有春风在慎家。”元代诗人郝经喜爱木香入痴,梦中游览神奇的木香洞府,醒后作诗:“月窗青锦麝尘寒,梦绕烟条露蕊看。但觉身轻似蝴蝶,种香风物似槐安。”
“六宫春色醉仙葩,绮户沈烟望翠华。琥珀盘生山芍药,绛纱囊佩木香花。”木香的花语,我看到两个,一是“和你般配的人”,二是“我是你的俘虏”。古时的女子,身上佩戴木香花,如遇上心仪者,则解佩以木香花相赠。两情相悦,情投意合,谁是谁的俘虏,已不重要。只不过,这样直接的表白,不符合木香的本性。
云南的木香花,素享盛名。在冯友兰的女儿宗璞的回忆中,云南是彩色的云,也是清丽的木香花:“村里村外,山上河旁,遍生木香花……花开如堆雪,且有淡淡的桂花香气。”
怀念云南木香花的,还有汪曾祺。他与朱德熙外出游玩,在躲雨的小酒馆里,看到“院子里一架木香,枝叶浓密,抬头看不见天,花骨朵结结实实,像一个一个小磬槌。下着雨,花的枝叶皆湿透了”,静静地看了一个下午。
四十年后,他写了一首诗:“莲花池外少行人,野店苔痕一寸深。浊酒一杯天过午,木香花湿雨沉沉。”雨意连连,花木无言,“可惜流年,忧愁风雨,树犹如此”。
“木香花开易韶华,千古流芳自淡雅。最是人间留不住,清香满庭散天涯。”木香花期异常短暂。一场雨落过,一夜之间遍地落英,只剩下满眼的绿。
叶子们平实地绿着,为来年的盛开,积攒着力量,那里有雨露的精华。
作者单位:开封日报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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