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十艺九不富”。可张茂发偏偏“剃头挑子一头热”,一辈子面对鸡窝似的毛发理不烦剪不断,尽管理活一团春韭长,送人满面新风,可自己穷得一屁股骨头掼板凳响。解放那年张茂发生了个儿子,他心想儿子生在新中国,将来一定能过上好日子,儿子大名就叫“张修富”吧。
儿子小学毕业那年正赶上“停课闹革命",他看到儿子整天跟造反派后面东跑西颠看热闹喊”造反“,不放心怕摊上事,就把儿子带到国营人民理发店当了学徒工。好在子承父业,有老子手把手地教,儿子也起早摸晚剃冬瓜刮葫芦认真地学。春风过隙,一晃几年下来,虽说是毫末技艺却也练就了一手顶上功夫,小张也变成了老张。国营“散伙”后,大老张退休了,小老张在全行业带头租门面搞起了个体理发店。
走进张修富的理发店,四壁白墙上没有张贴波浪翻卷搔首弄姿的时髦女郎,只有两个镜框里镶嵌着文明理发的规章,一个图书角,几份入时报刊,给人等候消闲,还有一把老式座椅可360度旋转,靠背可打开让客人后仰平躺。看人说话看头理发,长脸、圆脸、方脸、三角脸、猪腰子脸,在老张的刀下各有千秋,都能“矫正”过来。头发是顶上少脖颈子上多时,脸型非瓜子脸,女性特征不明显无曼妙身材的,他就劝说这些女士不要有理短发的念头,男女不分缺少女人味;生有枣核头型的男性不要留几分长发,不好看。人怕出名猪怕壮,三坊六巷的中老年人都找他剃头,节假日等上个把小时是常事。李老板在杭州落了户,每年清明节回老家祭祖,都要把清明上坟这个孝头留给张修富剃,至今已有二十一年了。
客人风尘仆仆地来坐在靠背椅上,只见他手操推子麻利地挥舞起来,轻重尽随人意,张弛自然有度,待初步定型然后清洗,用软塑料圆梳和肥皂液在头皮上一遍又一遍轻摩梳搓,头皮舒服至极,清洗完后他又拿起一把剪刀和一把梳子修剪细节。刮胡须光脸时老张把客人平仰躺下,伸直两腿,先用软软的牙刷涂抹皂液滋润胡茬,剃掉胡茬后再用热毛巾反复捂胡茬根部,使其柔软便于深剃。光脸时用左手按住你的左右脸,让你面部皮肤绷紧,右手举起雪亮亮的剃刀在皮肤上轻轻地游走,只听见“呲呲”的声音伴随着挠痒痒的快感,似凉风吹过脸颊,如游龙掠过水面,美滋滋飘飘然如神似仙。遇到耳朵窝好长毛的顾客,他先用尖尖的剪刀帮你细细地剪,剩下毛根用剃刀在耳廓上轻划,“哧溜、哧溜”如行云流水;用刀尖在耳朵窝眼里点刺,“咝、咝”的春蚕食桑,美妙动听。他还给年长的客人按摩颈椎,揉揉两肩,敲敲前额,此时是寻常百姓最好的放松和享受。
头剃好了,他从客人脖子上解下白布单到门外迎风一抖,“啪啪”两声响,身心享受着愉悦的客人仿佛从梦中惊醒,精神抖擞地又投入生活工作中。
每个客人头剃好了,老张都要拿起扫帚把散落一地的头发轻轻地扫归一边,还引经据典自语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能乱踩乱扔”。人们都说到他这里理发,镜子照人亦照己,修面修身更修心,每次都是一次心灵的洗礼和升华。
社区有个高血压老人半身不遂偏瘫,人称“半身瘫”,是扶贫对象,而老张坚持每月步行两公里上门给他义务理发,三年来风雨无阻。上门时老张总是不忘随身带一包餐纸巾,因为他知道每次给“半身瘫”光脸时,“半身瘫”斜靠在躺椅上像是睡着了,嘴里“呼噜呼噜”发出快活的声音,接着不受控制的唾液会顺着半边腮帮子往下流,老张就用纸巾一边擦拭一边剃,那种情感就像一个久病床边的孝子。老人临终时,老张给他最后一次剃“阴头”格外认真仔细。有些手艺人忌讳给死人剃“阴头”,给多少钱也不剃。而老张给他洗脸光面搽雪花膏分文不取,送他整整齐齐光光鲜鲜地上路,给逝者以尊敬,给生者以安慰。
尽管老张已届古稀之年,可宝刀不老,整天乐呵呵。他常说好日子要从“头”开始,匠人要有匠心,要给每个人带来新气象。新时期追梦人喜事多,像婴儿满月头,小孩十岁讨彩头,男娶女嫁结鸾头,二月春风扶龙头,三八佳节吹凤头,九九重阳贺寿头,除夕迎春团圆头,老张一年忙到头,年年好兆头。
正所谓:“事业当从顶上时,拿云推雾状英姿。多少春秋青缕计,初心正热胆肝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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